陵園在本地的一個小山丘上，因為已近黃昏，陵園里沒什么人，兩個人踩著修好的石板路慢慢走，彼此無言，只能聽見腳步聲。

“到了?！?/br>
走到一個落了灰的墓碑前，白圖停下，盯著墓碑打量了一會兒，忍不住皺了皺眉：“他們居然還沒來掃墓嗎？”

蘇維安放下花，拿出一包濕紙巾，二話不說上前擦拭起來。

“也分我一點吧?！卑讏D從蘇維安手里拿過半沓紙巾，兩個人默契地分了功，一人半邊，沒一會兒就將墓碑上的灰塵拭去，白圖點上香插在墓碑前的香爐上，蘇維安則幫著擺好了花束和貢品。

兩個人站在墓碑前，看著墓碑上刻著的字，一時無言。

“我是我外婆帶大的?！卑讏D撓了撓頭，“我出柜后，被家里趕出來無處可去，也只有外婆收留我?！?/br>
蘇維安沒說話，靜靜地聽著白圖說。

“師范學校也是外婆支持我考的，我父母希望我學理工科，他們認為男生理工科好找工作?！卑讏D有些懷念地瞇了瞇眼睛，“出柜也是我一時氣盛吧……當時也有點叛逆，干脆就一口氣說了，父母接受不了，我就離開了……當時我還在上學，沒處可去，是外婆照顧我，支持我上學?！?/br>
“可以說，沒有外婆，就沒有現在的我了?！卑讏D笑了笑，“她一直是最愛我的人，只可惜我沒能來得及孝敬她?！?/br>
蘇維安聞言沒有說話，只是在外婆的墓前跪了下來。

白圖被蘇維安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你做什么？”

蘇維安磕了三個頭，起身認真地說：“我也要謝謝你外婆，不是你外婆我就遇見不到這么好的你了。我也會一直感謝她的?！?/br>
白圖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蘇維安，嘴巴囁嚅了一下，昂起頭，深呼吸了一口氣，再次看向蘇維安時，眼睛已經是含笑的了：“你呀……偶爾還挺會說話的?！?/br>
“……是說我大多數的時候都不會說話的意思嗎？”

“啊呀，這點小細節不用在意啦?！卑讏D遞給蘇維安一塊餅干，“嘗嘗？”

蘇維安撕開一袋放進嘴巴里，餅干有點甜，還很硬，不是很好吃。

“我外婆喜歡吃這種餅干，以前我沒錢給她買，等我有能力給她買了，她也吃不動了?！卑讏D搖搖頭，將剩下的餅干擺上，“好吃嗎？”

蘇維安馬上砸吧砸吧嘴，品出一點奶香味兒來，瘋狂點頭。

“哈哈，不好吃也可以直說，和你不一樣，老人家沒吃過什么好東西?！卑讏D笑起來，拍了拍蘇維安，“好啦，該做的也都做了，我們走吧?！?/br>
蘇維安看著白圖的背影，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蘇維安總覺得白圖的背影看上去更瘦了。他心下微微一動，一腳踩進白圖的影子里：“謝謝你帶我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br>
白圖回頭驚訝地看了一眼蘇維安，笑起來：“搞什么啊，這么鄭重？”

“當然鄭重，我要鄭重地對待你和我之間的每一件事?！?/br>
白圖挑了挑眉，有些害羞地移開目光：“啊……也沒什么……就是覺得，我倆，同病相憐吧?！?/br>
“??？”

“就是你看，咱倆都是因為出柜被家里趕出來的……而且家里都有不通人情的父母?！卑讏D笑著看著蘇維安，“而且你更辛苦吧，還要養家里面?！?/br>
蘇維安這才一拍腦門響起自己編過的謊話，他打著哈哈把話題岔過去：“嗯……是啊哈哈哈……那個，你的外婆真好啊?！?/br>
“是呀，我外婆后來害怕我孤單，還給我養過一只狗?！卑讏D回憶起來，“是那種小土狗，全身黃毛，不太好看，但是特別乖巧，每次我回去都會歡迎我，它還會站在窗臺前等我，很聰明哦?！?/br>
“你喜歡狗？”蘇維安暗自記下白圖的喜好。

“對啊，挺喜歡的?！卑讏D點點頭，“后來外婆去世了，我工作在外地，狗狗就放到mama家里了，好久不見了，還有點想它……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家看看?！?/br>
蘇維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輕輕地拍了拍白圖的背：“總有機會的?！?/br>
“嗯，我也覺得……??！”

白圖不走了，相反有些慌張地向后退了退，發現無處可退的時候，只好呆站在原地。

蘇維安不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之間迎面走來一個看上去消瘦的中年婦女。

婦女穿著一身灰色的毛衣，兩只手拎著東西，看見白圖也愣了愣，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還是先說話了：“你來看姥姥了？”

白圖有些僵硬地點點頭，看看婦女手里拎著的東西，猶豫地叫了一聲：“媽，你也……才來嗎？”

婦女點點頭，沉默了一下，正想說些什么，突然注意到白圖身邊的蘇維安，頓時臉色難看起來，原本溫柔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絲狠厲：“這些年了……你居然還……”

蘇維安突然意識到婦女誤會了什么，只是他也不知道該不該澄清，猶豫再三才說：“阿姨，不是您想的……”

白圖攔住蘇維安：“看到您還健康就好?！?/br>
婦女也不理兩人，扭頭“哼”了一聲，直直地走了過去。

“下次別帶這些東西來看你姥姥，你姥姥生前愛干凈，最看不得別人亂搞?！?/br>
女人說的話實在是太過刻薄，蘇維安一時之間氣上心頭，恨不得過去和她大吵一架，卻被白圖死死拽住了袖口。

“對了，汪汪兩個月前死了?！迸送Ｏ耟身，也沒回頭，語氣還是冷冷的，“姑且是你養過的，和你說一聲?！?/br>
白圖瞪大了眼睛，回過頭兩三步走到女人身邊：“汪汪死了？怎么死的？埋哪兒了？”

女人有些厭惡地和白圖拉開了些距離：“怎么死的？它自己亂跑，也不知道怎么被哪個不長眼的撞了……埋？一條狗而已，讓環衛工處理了?！?/br>
白圖愣了半天，女人走遠了還呆在原地。

“白圖?！碧K維安擔心地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臉頰，“你沒事吧？白圖？”

白圖終于是回過神來，苦笑地揮開蘇維安的手：“我沒事……我們回去吧?！?/br>
“白圖?！碧K維安追上白圖，“你別難過……嗯……”

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說，蘇維安從來沒有這么恨過自己不會說話，明明平時和人談判的時候有那么多話可以說，陪人應酬的時候有那么多話可以說，為什么偏偏對上白圖，自己這張嘴就這么笨呢！

“我不難過?！卑讏D笑了笑，笑得格外勉強，“走吧，我們回去休息?！?/br>
兩個人一路上沒說什么話，一會兒就回到了旅館，分別洗漱了一下，白圖拿了手機給蘇維安看：“明天我們去這個湖，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很特色，我們可以租個船游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