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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太后不禁氣滯,難不成要她當面指認是自家的侄女兒想毒害她這位姑母,誰會相信?說出去不得叫人笑掉大牙?本來如今的承恩公府就像個笑話了,魏太后不能讓這件事也淪為街頭巷尾的談資,那她的老臉真該丟盡了。 魏語凝唇角微彎,似乎有幾分欣慰之色,“可知母后與臣妾的用心是一樣的,與其咱們窩里斗讓外人揀了便宜,還不如栽贓在林氏頭上,橫豎母后也想早日除掉她,不是么?” “好,好,你總算肯說實話了,”魏太后顫巍巍指著她,幾乎氣得鼻歪眼斜,“你連哀家都敢利用,哀家就不該將你從白云觀放出來?!?/br> 如今看來,魏語凝哪有半點清修的影子,倒比從前更變本加厲起來。 魏太后望見她那只血跡斑駁的胳臂,先前的疑慮再度浮上心頭,“那晚走水真是意外?” 魏語凝抬眸安靜的看向對面,“若不是意外,母后您又將如何?” 魏太后還能如何,人都已經回宮了,總不能再將這條毒蛇趕回去。且魏語凝借由護駕一事已經得了虛名,魏太后若再將此事拆穿,損失的卻不知是誰的顏面。 “也罷,哀家從前沒看出你的本事,算哀家瞎了眼?!蔽禾笠蛔忠活D道,語中冷意清晰可聞。 魏語凝微笑著按住這位姑母的手,“臣妾可沒說不是意外,對臣妾而言,母后的康健才是最要緊的,自然不愿母后您陷入險地?!?/br> 但這會子無論她再說什么,魏太后都不會相信了,只輕輕嗤道:“柳成章為何肯聽你的話,你用了多少金銀來收買他?” 魏家那位姨娘按說是沒多少體己的,魏語凝仗著那么點俸祿都能辦成如許多事,還真叫人不得不佩服。 魏語凝的笑容愈發和悅,“用不著金銀,母后您忘了當年那碗落胎藥么?若非那藥的效力不足,如今恐怕都沒陛下了呢?!?/br> 魏太后難以置信地望向她,忽的又是一掌扇過去,“你這賤婦!” 魏語凝倒在地上,半邊胳膊壓著,原是相當疼楚,可她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仍舊斜眼睨著魏太后,“您說,若陛下知道那件事,會怎么樣呢?” 魏太后的巴掌頹然滑落下去,嘴唇顫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當然不能讓皇帝知道——知道她出于對一個女人的嫉妒,而寧愿殺死自己的孩子。 * 遷宮原是相當繁瑣,可到了林若秋這里卻相當迅速,因她昨日才回來,行李本就原封不動放在一邊,還未來得及收拾,這下卻好,直接拎過去就行。 林若秋笑道:“還好一回來就出了事,再過幾日可沒這般簡省方便?!?/br> 紅柳見她還有心情開玩笑,忍不住埋怨道:“眼下這狀況,您還笑得出來!” 林若秋眉眼盈盈道:“否則本宮該如何,終日以淚洗臉么?” 她最大的優點就是樂天安命,倘若不能改變所處的環境,便只能從環境中竭力尋求快樂。且她并不覺得自己的處境多么糟糕,就算魏太后咬定是她所為,但若沒有足夠的證據,魏太后亦不能下旨將她處死——林若秋可不信自己會被關一輩子,她還年輕,光熬都能把魏太后熬成一具骷髏,何況,林若秋相信楚鎮不會讓自己被困太長時間。 紅柳憂心忡忡的道:“但若……陛下就此忘了您呢?” 宮中的鶯鶯燕燕數不勝數,更別提還有宮外的。也許太后娘娘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先想法子將林主子拘住,再引狼來拒虎,一旦有更年輕美貌的得陛下鐘愛,那林主子的處境就岌岌可危了,到時可不得任人宰割。 林若秋聽了這番陰謀亂的想法,差點笑出聲來,忍不住拍了拍紅柳的肩膀,“那本宮也只好自認倒霉了?!?/br> 楚鎮會忘了她么?也許是會的,但應該沒那么快,林若秋相信這段時間應該夠楚鎮想出對策了,至于這個時間有多長……嗯,她應該可以撐個十年八年的,到那時她應該還不算太老。 靠這些荒誕的玩笑支撐住自己,林若秋總算克制住沒流露出失意來,不得不說,紅柳的擔心亦是她的擔心,就算她跟楚鎮正處在兩心相悅的階段,可人的忘性往往又是極大的,沒準用不著一個月,他便會投入另一個女人的懷抱——林若秋縱使天生豁達,也免不了多疑多思,她畢竟是個女人。 當然此刻不是cao心這些的時候,整整一天,林若秋都跟紅柳忙著將桌椅擦的擦、挪的挪,這聽雨樓什么都好,就是太舊了,家具什物上積了不少的灰。經過一番收拾,看上去窗明幾凈,就半點也不像個冷宮了。 紅柳從窗戶眺望過去,只見滿目秋色幾乎盡入眼底,不禁笑道:“這兒地氣不錯,風景也佳,陛下為您挑了個好地方?!?/br> 林若秋笑了笑,心內卻暗自嘀咕,要風景優美做什么,她是來思過的,又不是來幽會的。 風雨樓其實是一棟兩層高的小樓,底下有侍衛看守,上頭則供住人,看來楚鎮是怕她這幾日出了什么意外,才特意選了這么一處所在。 晚膳也由地下的侍衛用長繩送上來,林若秋嘗了嘗,是新鮮的,還冒著熱氣,可見御膳房不敢苛待她的飲食。林若秋感到無比慶幸,她不怕沒地方住,沒衣裳穿,唯獨害怕缺乏食物——或是別人給她送些餿飯餿食,那她還不如餓死。 簡單洗漱一番之后,林若秋早早上了床,閑來無事,也忘了帶些話本戲文進來,當然只剩下睡覺。但大概是昨夜睡得太足,林若秋躺在帳中始終耿耿難寐,直至月上中天方才輾轉合眼。 迷迷糊糊中總覺身子有些沉重,仿佛手腳都被制住了一般,莫不成是鬼壓床?林若秋吃力的睜開眼睛,只見錦被上果然趴著一個“鬼”,她嚇得懵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正要喊人,那黑影忙捂著她的嘴,“別亂叫,是朕?!?/br> 林若秋此時才辨出那是楚鎮的輪廓,漸漸安靜了些,卻更想不通:他干嘛大半夜爬上樓來,是吃撐了嗎? 兩人大眼瞪小眼望了半日,楚鎮清了清喉嚨道:“你,住得還慣吧?” 林若秋發覺自己有時跟不上皇帝的腦回路,這有什么慣不慣的,她住了根本還不到一天,又不是十天半月。 可皇帝的語氣卻仿佛她受盡了辛苦。 林若秋覺得自己有必要令他安心一下,“陛下放心,妾沒事的?!?/br> 又好奇楚鎮進來的方式,“您這樣貿貿然闖入,怎么沒聽到底下侍衛的動靜?” 總不見得一開始就說好了吧。 楚鎮訕訕道:“實不相瞞,朕是用長索偷偷溜進來的,你不覺得這般更有情調么?” 林若秋:…… 她還真看不出幽期密約有何情調。 未免等會子鬧出動靜引得眾侍衛紛紛側目,林若秋只得好心提醒他,“夜已深,您且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