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6
老嬤嬤的動作雖慢, 做事卻很利落,不一會兒便再度出來, “太皇太后請主子進去?!?/br> 林若秋由紅柳攙扶著, 小心翼翼踩過地上的落葉, 免得滑倒,一面留神打量周遭景象,但見青石板磚上生著不少濕滑黏膩的青苔,隱隱還有些污垢, 似乎這里的人不常打掃。 是沒這心思,還是人手不足?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恍神間,紅柳已扶著她跨過門檻,入目便見桌上散落一副葉子牌, 只胡亂取了匹灰綢蓋上, 旁側的偏殿內則隱隱傳來窸窣人語聲。 大概在她來前, 這些人正在忙于玩牌, 也許等她老了, 也得靠這個打發時間度日。林若秋憂桑的想著,可惜她還不懂這些,大概得抽空學一學了。 正走神間, 面前衣裙飄飄,林若秋便看到一個華髻高聳的老婦, 那頭發幾乎已白完了, 皚皚如山間雪一般, 臉上皺紋雖多, 神情卻頗為舒展和氣,一看便是心胸寬廣之人。 林若秋便盈盈下拜,“妾身見過太皇太后殿下?!?/br> 太皇太后笑瞇瞇的看著她,“你就是皇帝最寵愛的那位婕妤?聽說你已有了身子,怎么還肯往哀家這里走動?” 林若秋心道這老人家說話也忒直,虧得她是個臉皮厚的,倒正對脾氣,因干脆爽利地點了點頭,說道:“正因如此,妾身才想著將此喜訊告知皇祖母,想著您聽了也能高興些?!?/br> 這聲皇祖母純粹是跟著楚鎮叫的,雖略顯僭越,但為了快速拉近距離,林若秋也顧不得許多了。 太皇太后輕輕睨她一眼,“說罷,究竟為了何事才來找哀家?” 她可不信一個新帝的嬪妃還有心思慰問她這位老婦——世間好人雖多,能進宮的哪個不是七竅玲瓏心,太好的也活不下去。 林若秋沒想到這位老人家竟如此犀利,不愧是在深宮浸yin多年的人物,被太皇太后那雙老眼一望,林若秋便覺自己那點心思被人看得明明白白。雖略有些窘,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將來意道出,自然,措辭得盡可能委婉。 太皇太后聽罷便笑了起來,對著簾櫳中偷看的太皇太妃笑道:“云娘還是這副脾氣,一輩子爭強好勝,自己當了太后還不算,連家里人也想拽進來,真以為這宮里日子好過?” 太皇太妃見已被點破,只得訕訕的掀簾出來,“您以為誰都和您一樣心胸豁達?她被人欺壓了半輩子,好容易有了出頭之日,怎舍得就此放手?” 林若秋總算聽明白,原來魏太后的閨名竟叫做云娘,至于面前的這幾位么——想必就是她們方才偷偷在打葉子牌。 不知等她老了能否找到這樣幾個好閨蜜。 林若秋打量這撥人的時候,那位太皇太妃亦在悄悄打量她,眼中悄悄劃過一抹失望,想必是覺得新帝的愛寵為何如此……當然也不能說差,可是與魏家人出色的相貌距離太遠?;实奂纫岩娮R過國色天香的表妹,怎么還會看上她呢? 林若秋早就習慣了這種注視,不以為怪,反正漂亮不漂亮在皇帝那里有何區別,關了燈都一樣。何況迄今為止,也只有她通過床上這一關,皇帝不選她才奇怪呢。 太皇太后說笑了一陣子,又目光灼灼地望向林若秋,“那么你的意思呢?你想讓哀家幫你做什么?” 林若秋低首下心的道:“臣妾并不是嫉妒愛吃醋,只是管理嬪妃乃中宮皇后職責,就算要向陛下舉薦愛寵,這樣的事也不該交由臣妾來做,臣妾并不敢越俎代庖?!?/br> “說這么多,無非是怕魏選侍鉆了空子去接近皇帝,又分奪你的寵愛?!碧侍筝p輕哂道,她自然不可能相信那種冠冕堂皇的說辭。 見已被戳穿,林若秋只好老著臉皮道:“皇祖母說的是,但試問宮中誰不如此想?妾身僥幸入宮,又得陛下垂憐懷上龍裔,自保都尚且來不及,又怎能讓妾身與妾身的孩子陷入險地?” 這番話的確是她心聲,她若是孤身一人也沒什么,失寵就失寵罷,但哪個母親愿意孩子跟著自己受苦?林若秋很明白,無論虛寵還是實寵,目前她最需要的都是皇帝的保護,有他在,她腹中的孩子才會更加安全。 太皇太后凝睇她片刻,嘆道:“你倒實誠,罷了,哀家就幫你這一回?!?/br> 林若秋喜出望外正要道謝,太皇太后卻抬手將其攔住,“別忙,哀家還沒說完?!?/br> 林若秋瞥見她意味深長的目光,心中立刻了然,便乖覺的道:“太皇太后有何吩咐直言無妨,妾身若有效勞之處,愿為皇祖母盡心竭力?!?/br> 太皇太后贊許的看她一眼,繼而望著周遭破落的陳設嘆道:“哀家已是快入土的人了,哪里還敢奢求許多,只是想這屋子住久了總覺憋悶得慌,還不如去住棺材?!?/br> 林若秋懂了,這位老人家是嫌屋子破——也是真的破,桌椅都缺了角,墻角結了密密麻麻的蛛網,那窗簾原是上好繭綢所織,如今卻已和抹布一般一扯就破。 可想而知太皇太后等人的日子有多么清苦,楚鎮忙于前朝疏忽后宮也就罷了,魏太后卻也沒說請人來修繕一下——到底還是看不起這位名義上的婆母。畢竟太皇太后程氏既不得寵,也不曾誕育子嗣,她是太宗皇帝的第三任妻子,卻純粹是為了養育太子而立后,太宗皇帝并不喜她,程氏純粹是撿了漏——當初元后與繼后相爭,繼后害死元后,后來東窗事發而被賜死,留下元后所遺之子無人撫養,太宗皇帝看重程氏家世平平,在朝中勢力薄弱,這才立了當時僅是婕妤的程氏為后。 可想而知,程氏這位皇后是不怎么恣意的,后來先帝掌權她才勉強風光了一陣子,可誰知到了魏太后這輩,程氏重新陷入被冷落的難堪境地——她當然不可能不埋怨魏太后。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林若秋決定與她做這筆交易,因笑道:“這也不難,妾身雖人微言輕,好歹在陛下跟前能說上幾句話,還請皇祖母耐心等待幾日?!?/br> 太皇太后含笑看著她,“那哀家便等你的好消息?!?/br> 從未央宮出來,林若秋長長舒了口氣,一掃來前的陰霾沉重。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她幾乎什么都沒說呢,太皇太后便已明白她的來意——說不定那對鐲子也是太皇太后故意送來的,憑她的輩分不必送禮也使得,此舉意在投石問路,若能結交幾個新帝的嬪妃,對她自然頗有益處。 回去之后,林若秋便將此事向皇帝提了一下,楚鎮聽后面露愧色,“原該如此的,是朕這幾天疏忽了,以致皇祖母過得如此清寒,委實不孝?!?/br> 林若秋安慰他,“陛下日理萬機哪里想得到許多,好在太皇太后乃明理之人,您彌補過來便沒事了?!?/br> 楚鎮就命魏安傳旨:將未央宮中一眾太宗皇帝的嬪妃先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