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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光的蕭貴妃,下場不言而喻。 被卷入宮廷爭斗中還能激流勇退的妃子,唯有淑妃一人。 楚笙回天河殿后,淑妃好像是忘了宴席上說過的想看浣花錦的話,連張帖子都沒下。楚笙便也順其自然,也沒主動邀淑妃來天河殿小聚。 挺過蕭貴妃設下的鴻門宴,楚笙算一算時間,距離皇后臨盆的日子也快到了。 即使見不到皇后本人,但每個妃嬪都不由自主得收斂了很多,連顧燕禹臨幸妃子的頻率都少了。 氣氛莫名凝重。 好似每個人都在水下憋著氣,誰先冒頭誰就輸了一樣。 楚笙不知道其他妃嬪在想什么,她只是在樹蔭下乘涼的時候,看著頭頂被風吹得晃動的葉子,腦海里莫名想到一句話。 山雨欲來風滿樓。 平靜的日子,好像就要結束了。 --------------- 顧楚是在兩天后才知道林夫人離開了江王府。 江王約他在江王府喝酒,他去了。 坐下后,江王自己先抱著酒壺灌了三大口,呼吸急促,過了一會兒眼眶紅紅得喊了一聲顧楚“哥”。 多新鮮啊。 顧楚一時竟有些走神。 他有多長時間沒見過江王這副樣子了? 這副受盡委屈,卻誰也不能說,只能來找自己喝酒發酒瘋的樣子。 于是顧楚重新拿一壺酒,給自己斟了一杯,道:“什么事,說吧?!?/br> 江王拿袖子抹了抹眼睛,聲音淡淡得卻壓不住那顫抖的委屈音調:“林秋走了?!?/br> 顧楚驚道:“林秋……林秋怎么走的?” 江王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她回揚州了?!?/br> 顧楚尷尬得又斟了一杯酒,實在是江王這副模樣太過慘烈,他會錯意了。 江王哽咽了一會兒,眼淚到底是沒掉下來,他半邊臉貼在桌子上,頹廢道:“她不要我了?!?/br> 顧楚不知道這該怎么勸,然而江王也沒想著要顧楚開口,他自顧自得喃喃道:“林秋想要和離,我便把放妻書給了她。結果她連最后一晚上都不愿意待,當天就走了。你說,她怎么就舍得呢?” 顧楚道:“她怎么突然要走?” 江王突然直起身子,眼神直勾勾得盯著顧楚,道:“哥,你跟我說實話,你在那邊有沒有……”有沒有和楚笙有過什么。 顧楚打斷他:“沒有?!?/br> “當真?” 顧楚垂下眼簾,道:“當真?!?/br> 江王又頹然得撞了下桌子。 “林秋是因為楚笙,才要與我和離的?!?/br> 顧楚第一反應是再次探查周圍是否有人。 確定沒感受到其他任何的氣息,他才緩緩道:“為什么?” 江王道:“我偽造張斜的尸體,做了點手腳。明明半點馬腳都沒露,但林秋聽到宮里的消息就直接來問我了?!?/br> 顧楚端酒的手抖了起來。 腦子里停滯了一瞬,他聽見自己嗓音晦澀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江王笑了笑,道:“哥,現在自身難保的是我們。我管不了楚笙了,我只能管你。有我在一天,你就不會有事,我曾經發過誓,你絕對不會死在我前面的?!?/br> 顧楚按住了佩劍,忍了又忍。 江王看見顧楚脖頸青筋畢露的模樣,笑意漸斂,他沉默半響道:“我知道哥你對楚笙不一樣。我承認她是個奇女子。但是哥,她比不上你,我只想讓你活著,其他人,都不重要?!?/br> “……” “二哥……” 顧楚緩緩抬頭:“顧燕景,你覺得林秋也不重要嗎?” 江王的臉色刷得一下白了。 顧楚卻起身,頭也不回得走了。 出了江王府顧楚不知道去哪里,只能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 他以前從未覺得皇都竟然這么大。 大到他心慌。 草原茫茫,皇都也茫茫。 一處空曠,一處繁華,在他眼里卻是一個顏色。 先皇其實是個慈父,他手把手得教顧燕禹處理國事,對他們兄弟三個從來都和顏悅色。 全賴他記憶比常人稍好一些,還能記得先皇的模樣,最小的顧燕景怕是除了先皇的名字,什么都不記得了。 但是已經坐上皇位的顧燕禹,肯定記得的比他更多更多。 比如帝王心術,比如普天之下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秘密。 顧楚有時候也覺得,是不是他做錯了,如果他沒有知道那個答案,他和顧燕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地步。他們還能兄友弟恭,還能一家團聚其樂融融,顧燕禹的母后不會死,顧燕景也不會為了保他而心力憔悴不擇手段。 明明這一切,顧燕景毫不知情。 然而現在這場由他和顧燕禹卷起的漩渦越來越大,把更多人都拖進來了。 顧楚有些茫然。 天子之怒,伏尸百萬,血流漂櫓。 是不是真的只有他如顧燕禹的意死去,這場風暴才會停息? 顧楚不知道。 他只是這么想著,想著,一直想到薄暮冥冥,血色的殘陽灑遍他全身。 ------------- 楚笙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江王坑了一把。 她現在當真一點隱私都沒有了。 早上幾點起,晚上幾點睡,一日三餐吃了什么,和誰誰誰說了幾句話,在哪里發呆了多少刻鐘,給花澆了幾次水,這些消息通通被送進了大明宮。 如果楚笙知道這一切,她一定會看著顧燕禹依舊濃密的頭發憤憤不平,憑啥這狗比皇帝這也cao心那也cao心,居然沒禿頂?!太不公平了,男主光環這么叼,建議給每個程序員都發一個。 有時候楚笙自己也恍惚,她是不是瑜朝進宮以后,唯一一個沒被皇帝寵幸過的妃子? 懷著微妙又復雜的心情,楚笙卻在雪琴那里得知,顧燕禹其實就是這樣的性格,收集美人跟集郵似的,娶進來又不吃,只是看看的事情,他干的并不少,楚笙并不是唯一。 雪琴真是一個寶庫。 啥都知道。 楚笙感慨道,心里卻對雪琴背后的人隱約有了猜測。 咸魚楚笙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鹽粒,翻了個身繼續咸。每天就是練練字,練練曲,看看花草,偶爾在晚上安靜得對月懷人,提前步入老年生活的楚笙很安詳。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很多高中同學的臉了。 有時候恨自己的腦袋不是相機,不能把每一份溫暖的回憶照下來,在腦海里隨時翻閱。 她其實真的很怕,怕自己忘記閨蜜的樣子,忘記十七年來父母對她的好,忘記自己是怎么磕磕絆絆得長大。 那些哭的,笑的,令人感動的一幕幕舊時光,現在想起來,竟然只有唏噓。 在這偌大皇宮呆得越久她就越懷疑,自己真的,還能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