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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飯,上了馬背,腿還是短得踩不著鐙,子石樂壞了,笑得透不過氣,他眼珠子轉了轉,見騎射師傅不在近前,聲音嘎嘣脆的損道:“無傷的腿圈啊圈的,活像葫蘆,但他腿長啊,你這樣又短又圈,可怎么辦!”我懸在馬背上揪著鞍韉,不服氣道:“我長大了腿自然就長了……而且無傷三哥是雍涼軍的大將軍,他腿不圈的?!?/br>穆子石哼了一聲:“你沒見過他的腿,衣服遮著呢!”我奇道:“那你怎么就見過?”他理直氣壯的瞥了我一眼,嘴角薄薄的翹起來,粉嘟嘟的讓人想咬一口:“他給我洗過澡,啊不對,他和我一起洗過澡,我當然知道啦!”我就大頭沖下栽過去了。幸好騎射師傅及時趕到,一把撈住,否則我連脖子都要圈了,更得被他恥笑。所以烽靜王世子入京選妃時,看到子石整天跟無傷三哥在一起,我心里只徘徊著兩個疑問:無傷三哥的腿到底圈不圈了?他還跟子石一起洗澡不?世子妃很快就定了虞家的千金,其實早在無傷三哥進京前,父皇就和母親商量好了,哪怕虞劍關是個男的,三哥也得把她娶回家供著去……不過據說虞小姐是個出色的嬌俏美人。美人什么的于我如浮云,有母親、皇兄再來一個子石時常在眼前晃悠,除非這美人長了四條腿而且都還是圈的,否則我都懶得去圍觀。要娶虞大小姐的無傷三哥好像也很懶得在意,他出城射了幾只大雁,就假裝這婚事與他無關了,一門心思逮著子石要教他騎射拳腳。但子石卻好像很在意,好幾天郁郁不樂,欲言又止。這天烏夫子打瞌睡,他坐在書桌前,一雙又白又細的手撐著下巴頦兒,一聲又一聲的嘆氣,嘆得好像正在遭受換牙之痛的不是我而是他!我咳嗽了一聲,湊了過去,嘴唇微啟,努力不露出齒缺的遺址,道:“你要是想溜出宮去跟無傷三哥玩,就帶著我一起!”他橫了我一眼,密密匝匝的眼睫毛透露出“你什么都不懂”的鄙夷:“我才不玩!”我悲憤了:“你們昨晚宮門鎖了才回來的!三哥跳墻進的昭旭殿!”子石眼睛里有些掙扎遲疑的神色,半晌低聲道:“殿下,我問你一件事?!?/br>我精神一振,還有他要請教我的時候,忙挺胸凸肚:“你說!”他又苦苦思索了半天,道:“如果你前幾天吃了一碟子桂花糕,從今天起,你又開始吃棗泥糕……那你還會不會記得桂花糕?”我想了想:“我牙疼,不能吃甜的,所以我都不吃?!?/br>他好像有些生氣,白玉般的臉頰騰的染上一抹緋紅,呼吸吐納了一會兒,道:“如果你前幾天穿了一件藍色袍子,從今天起,你又開始穿紅色的……那你還會不會記得藍袍子?”我小心翼翼的看著他:“會?!?/br>他眸光一閃,如畫一般濃秀的眉毛登時舒展了:“真的?為什么?”“因為我從來不喜歡穿紅色的衣服??!”他砰的一聲把腦門撞到書桌上,我哎喲痛叫一聲,忙把他拽起來,只見他額頭上已經紅了一塊,我不禁氣道:“你撞頭干什么?疼??!”他迅速的瞄了烏夫子一眼,拉著我的手就奔出書房,跑到園中的假山旁,嚴肅的說道:“你,幾年前救過我一命!”我嚇了一跳:“我沒有!”“你不許說話!聽我說!”子石是個廢柴,跑了這一段路已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但氣勢卻很兇狠,不容抗拒:“救了我之后,你帶我去射箭去看雜耍,買很多我沒見過沒聽過的東西給我吃……怕我走得累了,讓我騎在肩頭,知道我學寫字,幾乎把一個鋪子的筆都給我買了來……”說著聲音有些顫抖:“你去殺了欺負我的壞人,怕我心里難過,還讓我咬你出氣,千里迢迢給我送來我母親的遺物,親手給我做弓箭?!?/br>眼中水汽終于凝結成了淚珠,睫毛微微一動,眼睛一眨,淚珠便一粒粒的沿著面頰滾落,他哽咽著說道:“你做這些,卻只是因為想對我好,而不是貪圖我什么東西……”“可我自私得很……看到你要娶虞小姐,心里竟一點也不歡喜,我害怕你娶妻生子就忘了我……這世上像你這樣待我的人……”他咬了咬嘴唇,又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你……會從此不理我么?”我恍然大悟,他口中的這個“你”,是無傷三哥,他只是要我用無傷三哥的身份和境遇,回答他這個疑慮。我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怒氣,要我扮成另一個人,來哄你開心?你當我齊少沖是什么東西?我恨恨道:“我……”他的眼睛瞬也不瞬的凝望著我,像是凝結著露珠的初引新桐,有著最柔嫩動人的顏色。我半晌沒說話,心里很想說:“我自然不會忘了你,我就是娶一百個虞小姐朱小姐,你還是子石?!?/br>但看著他眼神里閃爍著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異樣情愫,我也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一字字道:“我娶妻了,自然要一心一意對世子妃好?!?/br>一瞬間,他眼神里的光芒消失了,連櫻瓣也似的唇都有些發白,愣愣的看著我。我辦砸了。如同十多年后,我又一次砸掉了子石與我僅有的情分。回想起子石和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發現他似乎很容易生我的氣,后來才知道,他從來沒有真正生過我的氣,不是因為太喜歡我,而是因為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個最專情不過也最無情不過的人,他心里若是沒有你,十年二十年,一輩子,他都不會真正在乎你,他心里有你,十年二十年不見,他還會為你的很小的一件事氣得暴跳如雷。這一點和無傷三哥像得要命,兩個人都是沒心沒肺的傷人于無形。這樣一想,他倆湊作堆的擱一塊兒,也挺好,省得禍害別人。我笑了笑,這世上的事,想得開總比想不開來得輕松。只不過大靖宮的日影,越發寂寞而已。我輕輕摩挲著梅花消寒圖,吩咐一旁侍立的大太監,道:“賜給四殿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