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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聲音喜極而泣不掩激昂:“燒退了!真的退了!你可嚇死我了……”這幾句話之聒噪熱烈一下子把穆子石從那種悵然迷惘中拉了出來,輕輕搖了搖頭,只見一雙黑嗔嗔的眼睛近在咫尺,正緊張無比的盯著自己:“哥,你感覺怎樣?哪兒還痛?”是齊少沖,這樣貼心貼肺不加掩飾的關切,只能是齊少沖。穆子石定了定神,半晌不說話,看齊少沖這般反應,想來不知道自己的病因,卻不知是誰瞞住了他,勉力開口道:“你……怎么在這里?”這是一個雪后初晴的好天氣,陽光從窗紙透進來,給齊少沖周身籠上一層暖金的光芒,使得這孩子極英朗的眉眼輪廓平添了幾分特殊的溫柔寧和。“除夕那夜我等不著你,心里急得要死,左大哥又把我拘在風林營,大前天才告訴我說你從馬上摔下來了,幸好有陸先生救命,我趕緊過來,你卻昏睡了兩天都不醒……你怎么就摔馬了呢……”齊少沖說著,有些后怕和擔憂,聲音不由自主的漸轉漸低,小心翼翼的握住穆子石的手:“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他的手掌粗糙而溫熱,被他握著,仿佛有明亮的暖流涌入四肢百骸,穆子石緊繃的身子慢慢放松下來,再看到他眼底的血絲,突然有了一種想哭的沖動,眼淚打著轉正要滴落的一瞬間,模糊的視線瞥見了屋角一個靜立著的人影,正是左拾飛。左拾飛!猛然間心臟似乎被粗魯的捏了一把,那夜種種不堪凌|虐,仿佛一把劇毒的火蓬的點燃,一下把眼淚燒干。不知為什么,穆子石對左拾飛的憤怒憎恨竟不遜于對哥舒夜破。可能是因為從始至終,自己都提防厭惡著哥舒夜破,哥舒夜破本就是個畜生,他做出什么事都不會出人意料,但左拾飛不一樣,最起碼自己在進那間屋子前信任著他,可他卻聽著自己最悲慘最無助的呼救,給予了最膽怯最冷漠的回應。齊少沖敏銳的感覺到穆子石一瞬間的僵硬,忙問道:“怎么了?”穆子石垂下眼睫,澀聲道:“我沒事?!?/br>齊少沖有些不信,正要說話,陸曠兮已端著藥過來,溫言道:“少沖,你也累得很了,先回去歇著,你哥哥這會兒不能勞神?!?/br>他神色中有一種難言的悲傷,嘴角笑容也十分勉強。穆子石仰起頭,沖左拾飛淺淺一笑:“左大哥,少沖就辛苦你了?!?/br>左拾飛遽然一驚,幾步搶近前來,匆忙到腳下一個趔趄,定定看著他,顫聲道:“你……你不怪我?”穆子石搖搖頭:“是我騎術不精,剛好大雪路滑,雖說馬兒是左大哥幫我備下的,但畜生之罪,與人無尤?!?/br>雪后晴光映得他半張側臉的弧線異常清峭,眸中雖有淡淡的郁色,卻毫無半分怨懟憤恨之意,仍是一如既往的親近信賴,左拾飛簡直不能承受這樣的目光,一手拉過齊少沖,小聲道:“你放心……”穆子石心中暗忖此人蠢貨,再任他說下去只怕齊少沖會起疑,忙打斷道:“我頭很暈……想靜會兒?!?/br>陸曠兮板起臉,言語已有幾分不客氣:“你們是怕他病得不夠重么?趕緊走,過幾天子石好些再過來罷!”說著扶起穆子石,往他腰后塞個枕頭,穆子石剛一坐起眼前就是一陣暈眩,身子斜著便往旁倒,齊少沖眼明手快的一把抱住,目光無意掠過他的頸后,卻雷劈了也似愣在當場。細膩如瓷的肌膚上,烙著一個異常丑陋的青黑咬痕,結著薄薄一層血疤。89、第八十七章齊少沖眸中驚疑不定,卻什么都不曾說。陸曠兮一無所察,坐在床邊撐住穆子石,不耐煩道:“看見沒?你們再聒噪下去,我就不管了!”齊少沖慢慢放開手,柔聲道:“等你好些,我再過來陪你?!?/br>說罷起身一步步去了.左拾飛卻走得痛快,幾乎是倉惶逃離的痛快。穆子石看著他高高大大的背影,冷笑著輕聲道:“沒膽鬼?!?/br>陸曠兮坐到床邊喂他喝藥,手勢動作都透著呵護備至的意思,靜靜喂下半碗,見穆子石額頭沁出細微的汗珠,不由得柔聲道:“苦么?”穆子石隨口道:“還好?!?/br>看了他一眼,饒有興趣的問:“先生是在……可憐我?”陸曠兮一怔,低聲道:“是哥舒夜破么?”穆子石似笑非笑,道:“先生心里若希望不是他,那便不是他?!?/br>陸曠兮急道:“我沒有……”穆子石霍然抬起眼,慢慢道:“那先生還用這樣問?不是哥舒夜破還會有誰?”一觸那雙墨綠眼眸中的寒光,陸曠兮頓感心驚rou跳,手腕一抖,藥汁已在棉被上潑濕了一小塊。穆子石伸手穩了他一把:“先生,是誰送我回來的?”陸曠兮定了定心神,一邊接著喂他喝藥,說道:“三天前年初二……哥舒夜破抱著你回來,卻一句話沒說就走了。你只裹著他的大氅,里面……里面……什么都沒有穿,傷口簡單處理過,但受傷頗重,你底子又差,因此高熱不退……”很是慶幸的吁了口氣:“好在他把你送回來,再遲上一天可就不堪設想了?!?/br>穆子石不打算多聊自己的傷勢,問道:“你瞞著少沖,是左拾飛的主意么?”陸曠兮苦笑道:“我只是沉迷醫術,并不是完全不通世事……你把少沖看得跟自己眼珠子一般,他待你亦是不容有半分傷害,更別說這樣的……你傷得如此,我怎敢直言相告?更何況哥舒夜破剛走,左拾飛就來,還拉刀子威脅我,不許我跟少沖透露半句,否則就切了我的腦袋去喂狼,當真是窮兇極惡?!?/br>穆子石道:“所以就商量說我墜馬受傷?”陸曠兮點了點頭,不敢看他的眼神,斟酌道:“不過我卻不明白,為什么左拾飛好像也知道……是不是,是不是他們倆……”話音一落,空氣陡然沉重。陸曠兮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直后悔怎會問出這等傷筋動骨的話來,此刻便是穆子石一怒之下把藥碗扣碎自己腦門上,自己都不會有半點怨言。良久,卻聽穆子石淡淡道:“沒有左拾飛……他只不過不曾救我,或許隔窗看了場春|宮而已?!?/br>陸曠兮看他一雙手緊緊揪著被子,骨節已泛出慘白的顏色,心中不免難過痛惜,道:“你先睡罷,我給你熬了粥,等藥效差不多過了,我再叫你起來吃?!?/br>穆子石大病未愈,確實精力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