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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一陣狐悲之嘆,暗忖生死關頭,本性鱗鱗爪爪纖毫點滴,盡皆白紙黑墨無從遮掩,卻不知自己到那一日,會不會也一般無二的丑態畢露搖尾乞憐?一念至此五內如焚,怨怒憂思之下更添病癥,雙足發軟的站不住,忙坐回榻上,倦倦的點了條明路,道:“要孤饒你,倒也不難,畢竟你妖言尚未惑眾,只入得四耳……”穆勉畢竟不是鄉野愚夫,聽得這話已窺到生機,忙道:“臣守口如瓶!”齊予沛頷首道:“你今日所說,若泄露出去半句,無論說于何人,無論何人泄露,孤方才所言,就會謄于詔書,清平侯府所有人等,一概殺無赦?!?/br>穆勉答道:“是。臣不敢讓殿下cao心?!?/br>言盡于此,穆勉已等著齊予沛讓自己退下,不料齊予沛卻不著急,只是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看,穆勉不敢抬頭直視,但頭頂心感覺到兩束目光溫溫的刮過來,頭皮發炸渾身發麻,竟似被蓄勢待發的毒蛇盯住了一樣,臉上冷汗掛不住,一滴一滴落到厚密的地氈上,浸濕了一小片。也不知過了多久,齊予沛方淡淡道:“君侯也不見一見子石?”性命既然無憂,穆勉腦子立馬恢復到正常水準,聞弦歌而知雅意,應對也自如得當了起來:“犬子蒙殿下青眼,以伴讀之身居住東宮,臣不便多見,但父子之情卻不會淡,家中若有些什物應用,會請人送與子石,還望殿下恩準?!?/br>齊予沛欣然應允:“父慈而子孝,理當如此?!?/br>又問道:“子石進宮之前,聽說并不居住清平侯府,敢問君侯,這其中莫不是別有緣故?”穆勉眉梢眼角盡寫著愕然與委屈,忙辯白道:“殿下何出此言?這些盡是坊間謠傳罷了……子石自幼體弱,臣只是將他安置在清靜院落好生將養而已,府中眾人皆可作證?!?/br>其詞灼灼其情切切,十成十的真金閃爍,齊予沛終于春暖花開的笑了一笑:“君侯知情識趣,言語間令人如沐春風,不過孤今日身子微恙,君侯且回罷!”穆勉也終于緩了一口氣,躬身退出時,抬頭偷覷齊予沛一眼,大不敬的暗嘆,這太子殿下小小年紀如此心胸手段,一旦繼位必是玉宇澄清的盛世氣象,但只怕慧極必傷,不能長久。齊予沛闔眼歇了歇,低聲道:“子石,出來吧?!?/br>穆子石慢慢繞出屏風,小臉上淚痕宛然,神情卻有些木然的哀傷絕望,跪在齊予沛榻前,聲音微帶哽咽,卻竭力平靜的說道:“原來父親永遠也不會喜歡我,他只想我去死……你是不是也要殺我?要把我關起來?還是要趕我走?”齊予沛輕嘆了口氣,咳了幾聲,搖頭道:“真是個小傻瓜……去叫何保兒進來?!?/br>穆子石一愣,雙眸一眨不眨的看他片刻,心道他這就要讓何保兒攆我走了?當日還說過要好生照顧我,不會騙我……看來人說話不過是兩張嘴唇皮一碰罷了,當不得真,再說連父親都說自己是妖孽惡煞,難道還想旁人真心待自己好么?這些天云端里的日子終究是虛的,自己最后還是要回到泥土里任由踐踏……一邊胡思亂想,一邊不死心的含淚等著齊予沛改主意,眼神似餓極了的野貓般專注瘆人直冒綠光,齊予沛方才大耗精神,見他不動彈,也沒力氣去猜他小孩兒的傻念頭,只奇道:“怎么就賴在地上,不去喚人?”穆子石心一下涼了,跌跌撞撞的爬起身,到門邊壓不住哭腔,一聲:“何保兒!”把何保兒嚇得肝兒都粉粉碎,還以為太子出了事,抖著腿推門跑上前,也帶上了哭腔:“殿下……”定睛卻見太子歪在榻上,雖一臉病容,卻還好端端的喘著氣,不由得轉頭怒目穆子石一眼,端過備下的雪梨燕窩,兩個宮女過來,一個接過碗喂,一個一旁打下手,看她們有條不紊的伺候上,何保兒不敢怠慢,又奔奔波波的去太醫院傳太醫。人影憧憧忙亂中,齊予沛見穆子石兀自愣愣的站在門邊,活像被遺棄的小動物一般可憐孤單,忙咽下一口湯汁,招手讓他靠近,輕聲道:“你剛剛可都聽到了?”穆子石點點頭。“聽明白了不曾?”穆子石露出些迷惘的神色,道:“有些話不是很懂?!?/br>齊予沛笑著,手指揩過他臉蛋上的淚痕,咳道:“你還小,聽不懂不打緊……只要知道從此你就是我的人,普天之下能打你關你的,只有我一個,真心對你好的,也只有我一個?!?/br>俗話說鑼鼓聽聲兒聽話聽音兒,但真正能片言只語直抓本意的,一萬個里頭也挑不出一個來,偏巧穆子石正是那萬里挑一的一個,察顏辨色就能洞悉內心,聽完這話略一琢磨,一雙眼登時睜得滴溜溜的,瞳仁中那抹墨綠倏然一亮,如夏日陽光下的濃蔭,明翠欲滴:“你還要我?是不是?是不是!”齊予沛曲起手指在他額頭一彈:“我那樣辛苦的費盡口舌,可不就是為了保住你?我什么時候說過要殺你關你逐你出去了?也不知道你這顆小腦袋盡想些什么!”穆子石笑逐顏開喜不自勝,拉著齊予沛的袖子雀躍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騙我!”跳了一會兒,突又想到父親所說的后患無窮江山易手之言,雖不完全聽得明白,卻也知個中定有險惡嚴峻之處,湊到齊予沛耳邊,壓低了聲音道:“可父親說我是禍根,我留著會不會害了你……”“住口?!饼R予沛輕聲斷喝:“這樣的話,你再說一字,我就讓何保兒狠狠掌你的嘴?!?/br>看穆子石緊抿一張菱角小嘴,一臉憂心忡忡的可愛模樣,忍不住心中甜絲絲的好笑,也湊近附耳道:“待我病好些就帶你去外面逛逛,我自有辦法讓你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不祥妖孽……還有,今天聽到的話一句都不準再說,否則別人知道了,連我都保不住你?!?/br>說罷拍了拍他的后腦勺:“懂么?小傻瓜?!?/br>穆子石別的未必懂,卻懂得齊予沛對自己是無以復加的真好了,當下乖巧的應一聲:“嗯?!?,又蹬鼻子上臉的蹭蹭兩下爬到軟榻上,摟著齊予沛的脖子就偎依在他胸前,活像一只找到了暖炕的貓兒——一旁兩個宮女的眼珠子差點驚得掉了出來,忙偷偷一按眼皮,把眼神投到自己的鞋尖上。齊予沛卻不以為忤,反而微笑著滿眼都是寵溺之色,一會兒推開穆子石:“回你的昭旭殿去,我染了風寒,再跟這兒膩歪小心也病了,背不出書來烏先生打你的手心!”穆子石嘻嘻笑道:“不會,那毛竹板子他都拿回家了,說要削成個鉤子掛咸rou。殿下,烏先生對我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