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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勢力平衡布局謀劃,此時這兩位,便是施以下馬威來了。一個眼色丟過去,不想梁萬谷卻是低眉垂目,眼觀鼻鼻觀心,作泥雕木塑狀。齊少沖心中大怒,這奴才竟敢來這一出隔岸觀火!梁萬谷明著是兩不相幫,個中真意卻是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里,縱然不是輕慢,也是觀望掂量著呢。那邊齊止清已接口道:“七弟長久不在宮中,連重玄門的規矩都忘了?”唇角上揚著,諄諄教誨:“七弟可曾宣德殿丹陛四拜而冊?可曾于承天殿受諸卿臣工朝賀?從此可能替父皇拜謁宗廟敬告祖宗?”他說的這三件事均是太子冊立時的禮制儀式,見齊少沖黑眼珠里火苗簇簇地漸盛,心中快意,微笑著搖搖頭,又掃一眼齊少沖的石青衣飾:“七弟所著,可是太子規制的玄色朱紋服?”齊延澈嗤地一聲笑,滿臉不加掩飾的蔑視嘲諷,七哥去朝離宮十年,不復當年已是異類,父皇賜他殊榮,卻也不看他配是不配,當即脫口斷言道:“所以七哥,這重玄門我剛才說你走不得,你就走不得……我們走不得,你也走不得?!?/br>話音未落,只聽一人道:“殿下錯了?!?/br>這聲音涼絲絲冷颼颼,一瓢清水般澆熄了齊少沖心頭窩著的一盆惡火,刷了糨子般的臉登時緩了緩,線條柔和開來,竟有了些微的笑模樣,他自是明白,以穆子石的口角手段,對付自己這兩位兄弟,實在是牛刀殺雞強弓射雀。齊延澈聽得有人直言相駁,不禁一愣,循聲一看,見這人緊隨齊少沖身邊,應是東宮屬官,正依制低頭施禮,一眼過去瞧不清面目,但見下頜尖尖,略顯單薄之相。當即喝問:“你大膽!本王怎么就錯了?”那人并不驚惶,說話間甚至還含著溫雅的笑意,卻是一語擲地有聲:“重玄門七殿下走得?!?/br>齊止清畢竟老成,淡淡道:“父皇并未冊立太子,難道七弟定要罔顧國法逾制僭越?”這話說得厲害,欲加之罪加得一派冠冕堂皇又鋒芒森森,那人卻好整以暇,不疾不徐道:“皇上明旨,皇七子以太子儀仗入宮,所謂太子儀仗,兩位殿下若有不明,不妨問于王府講官?!?/br>低著頭卻準確地指向恭立一旁豎著耳朵看鞋尖的梁萬谷:“這位梁公公是皇上近侍,傳諭宣見,此一路前去治平宮,七殿下只隨著梁公公而行,兩位殿下若覺得七殿下走不得重玄門,豈不是說梁公公妄測圣意甚至矯詔干政?”梁萬谷本是只管看戲心中自有一番小算計,乍聞此言,只覺那隔岸的火登時把自己皮rou都呼啦燒盡,天靈蓋飛了二魂腳底板走了六魄,只嚇得懵了,奮力搖了搖頭,毫不含糊,噗通一聲把兩塊膝蓋骨重重磕在了漢白玉階上,涕泗橫流哀哀地哭喊冤枉:“老奴不敢!不敢??!老奴自打沒了那累贅玩意兒,就是皇上身邊的一條狗,皇上說什么,老奴聽什么,皇上讓啃骨頭,老奴從來就不敢吃rou!大人哪,便是把天底下的狗膽都塞老奴的腔子里,也絕不敢干出那等欺君罔上鬼神難容的惡事??!”梁萬谷被太監宮女們呼為老祖宗,何嘗有過如此畏懼欲死的時候?但“妄測圣意矯詔干政”這八字罪名實在太過狠毒驚悚,須知前朝便是亡于閹黨之亂,而本朝歷代皇帝最忌諱的就是宦官擅權妄為。當下哆哆嗦嗦的磕頭不止,暗恨自己一時糊涂輕率,慢待小覷了七殿下,方才自己若乖巧,當著三位皇子的面,重宣一次武定帝的口諭,就算他們兄弟鬩墻,自己也樂得摘個干凈,哪會有眼下這等拔橛子吃掛落的cao|蛋事兒?自己這雙狗眼,回去真得用艾葉鹽水好生洗洗了!竟沒看出來七殿□邊有這等惹不得的角色,這可要了親命了!貞妃平日沒少奉承打點梁萬谷,眼下齊延澈見他這等下賤模樣,無端的羞惱,一腳踹過去:“狗奴才給我閉嘴!滾一邊兒跪著去!”梁萬谷如蒙大赦,一邊喊著:“謝殿下恩典!”一邊膝行后退,他做慣了奴才,用膝蓋跪行倒比直立行走更加快一些,眨眼之間,就遠遠地跪了開去。齊少沖知這等奴才小人,最是欺軟怕硬滑不留手,索性借機治上一治也好,因此只冷冷瞟他一眼,更不輕言放過,笑道:“五哥九弟若沒有別的事,我還得覲見父皇……”見他二人面有猶豫憤憤之色,突地斂了笑容,沉聲道:“讓路?!?/br>齊止清看著他的眼神,心底莫名地一顫,定了定神,終是不甘,正色道:“朝廷自有法度,七弟自小離宮,想必未曾讀過,通禮有載:重玄門,內廷正東之門,除皇太子,其余諸皇子不得出入。通禮是本朝太祖皇帝親令修纂,字字千鈞,不容逾矩?!?/br>齊少沖眉梢一揚,看著他似笑非笑,也不急于駁他。齊止清心中一咯噔,果然,只聽那嚇哭了梁萬谷的東宮屬官又是一句:“殿下錯了?!?/br>齊止清滿心不愿搭他的話茬,齊少沖卻已搶著問道:“你倒說說,五哥錯在何處?說不好,我可是要罰的?!?/br>那人輕聲一笑,道:“制是死的,皇上卻是春秋鼎盛,難道瑞王殿下竟會以為,皇上允七殿下行走重玄門,便是悖逆太祖?”一持死典籍,一倚活皇帝,誰勝誰敗,一目了然。齊止清怒氣上涌再按捺不?。骸胺潘?!朝廷的法度,父皇的圣明,豈容你胡攪蠻纏妄言不敬?”那人道:“微臣不敢?!?/br>齊止清冷笑:“本王看你膽子大得很,敢得很哪?!?/br>那人道:“不是微臣膽子大,而是本朝有例可循……”瑯瑯言道:“太初十年,皇十三子自重玄門出入內廷,十四年冊皇太子,十七年繼位?!?/br>齊止清臉色一變,那人又道:“乾和四年春,皇長子出入重玄門,四年秋冊皇太子,十一年繼位?!?/br>那人突然靜默片刻,方又續道:“永熙四年,皇四子百日即出入重玄門,五年冊皇太子,二十二年薨,謚號圣德慧純太子?!?/br>“此三位,都是未冊皇太子而出入重玄門,兩位殿下可知?”齊止清心中疑竇叢生,自己早已著人打探過,齊少沖回宸京時,身邊只有從民間帶來的一人而已,又聽說他在民間甚是困厄波折,想來隨身照顧他的不過是尋常小民,也就不曾多查,卻不料這人竟如此熟諳律典有膽有識,倒是自己怠慢失策了!忙問道:“你……怎會知道這些宮中朝廷之事?”2、楔子(二)那人略一遲疑,再開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