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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陰影,但見他相貌清秀,眉眼舒心,這會兒也不怕了,疑惑道:“你為何要假扮成溫君柏的樣子跟在我身后?”萬俟讓眼里閃過無奈,卻并不回答他的話,只是道:“我已經在奈何橋上,徘徊了近千年?!彼⑽⒁恍Γ骸斑@么多年,我以為我再也沒有機會見到衛殤了?!?/br>“直到遇見了你,蕭白?!?/br>蕭白一愣。萬俟讓不等他們說話,繼續道:“你們不知,這奈何橋,算是一道禁制,我過不去,衛殤出不來?!?/br>“當年我與他被困在這密境,直接被橋分隔,永世不得相見?!?/br>他說到最后一句,臉上雖還笑著,嘴唇卻有些顫抖。他身后的男人沉默不語,卻緊緊握住他的手。他露出了一絲歉意,道:“我不是故意嚇唬你的,可是除了幻化成他人的樣子接近你,我實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有接近你,那壓制我的力量才會減弱,所以在踏過奈何橋的時候,我才會讓你扶我一把?!?/br>蕭白仍舊有似疑惑:“可是你到底怎么做到……”萬俟讓道:“我可以看穿人的一部分短暫的記憶?!?/br>蕭白心中咋舌,這家伙可比讀心術還厲害。密境的出口便在蕭白來時進去的洞內,衛殤之墓。他們只將二人送至洞口,蕭白轉頭望向他們:“你們不進去?”萬俟讓搖搖頭,忽的上前道:“蕭白,可否將卷軸與我一看?”蕭白自然同意,將生死咒圖交與他,只見萬俟讓咬破指尖在上面滴了一滴血,又拽著衛殤滴了一滴。蕭白望他,似是解釋,萬俟讓笑道:“算是一份小小的謝禮?!?/br>若是蕭白懂往生之法,定是會送他們重見天日,還魂往生,但可惜,他的修為并沒有強到那種程度。二人依舊要被困在密境中,永不得踏出一步。蕭白回頭望了一眼,那二人相依相偎著,身后是沉默的千軍萬馬。他的手被人握住,蕭白不再惦記,大步的向前走去。“待在這里,對他們來說,未嘗不是幸福?!鄙磉吶说?。蕭白微微一笑,反握住男人的手,洞里的夜明珠依舊散發著白光,石壁上的畫依舊空缺了很大一塊。蕭白走向那最深處他之前注意到的墓碑,出口便是那處。墓碑很干凈圓滑,保存的太過完好,似乎竟然被人經常摩擦,與外面的墓碑完全不同。上面深深的刻寫著,仿佛是人一筆一劃的刻進心里。,萬俟讓之墓。蕭白抬頭,看見樓啟也在望著自己,眸光沉靜。男人忽的低下頭,輕輕觸碰著他的唇角,深情又帶著一絲慶幸。樓啟,我們能攜手走到這地步,何其有幸。——“我叫衛殤。他們都稱我為——戰神衛殤?!?/br>十五歲便上了戰場,一舉成名,沒有我打不贏的戰,沒有我取不了的敵人首級。我享受著這威名,卻又深覺寂寞。為何寂寞?大概是因為他們都怕我。我是戰神,同時也是殺神,殺神是沒有心的。別人見到鮮血會害怕,會恐懼,而我,會打心底里發抖。歡喜的發抖。我及冠那年,先帝駕崩,新皇繼位。亂臣賊子暗地里訓練軍隊謀反,小皇帝在宮中孤立無援。我應先帝旨意,日夜兼程從邊疆趕回,那夜戰火滔天,城中封鎖,所有的百姓在睡夢之中,謀反的賊子率領幾萬鐵騎闖進了皇宮。小皇帝不過十五歲,恰巧是我上戰場的年紀。然而他與我不同,我是鐵做的人,他連養的鳥死了都要哭上個大半天。他就像個小娃娃似的,從小就是個淚包,怕疼,怕黑,怕孤獨。卻唯獨不怕我。他剛出生的時候,父親帶我進了皇宮,將我帶到他的面前。那時候他還是個皇子,小小的一團,脆弱又渺小,父親讓我跪下。我依言跪下。“這將是你要侍奉的帝王,待他長大,也會是最偉大的帝王?!?/br>“你要對他忠誠,護他長大,護這國家世代繁榮昌盛?!?/br>我駕著馬趕到皇宮的時候,他正站在血泊中對著尸體微笑,我的小皇帝,連只鳥死去都要哭好久的小皇帝……他頭一次握起劍,渾身浴血,笑如鬼魅。“你可害怕?”小皇帝搖搖頭。“為何?”“因為我知道阿殤會趕來啊?!?/br>我第二次跪在他面前,發出誓言。我要為他守住河山,護住皇位,鎮守疆土。發誓要護他一生周全。沒有人知道,我愛上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后來我開始四處征伐,許是殺戮過多,冤孽深重,上天終于降下責罰,我的最后一場戰役,輸的一敗涂地。輸了性命,也輸了我的小皇帝。城破,國亡,百姓四處逃走,敵軍從皇城后攻入,前后夾擊。我腹背受敵,只能派遣幾個弟兄,偽裝成百姓偷偷將小皇帝送出皇城。我孤身站在城墻外,面前是狼虎惡鬼,卻絲毫不覺得恐懼,唯一擔心的,是我的小皇帝。他天生金貴,日后顛沛流離的生活,也不知受不受的住,我的部下都是些糙漢子,也不知能不能將他照顧好。沒了我,也不知,他會不會害怕。這次我卻再也趕不回他的身邊。這一次,怕是我最后一次擋在他的身前。可我沒想到,他竟然偷偷跑了回來,他那么怕疼的一個人,那么膽小的一個人,卻硬生生的混進了敵軍中,來到了我的面前。“你可害怕?!?/br>“不怕?!?/br>“為何?”“永遠都是你護著我,”他笑:“這次,便讓我同你一起死了罷?!?/br>不能同生,卻能共死。此后的日日夜夜,他一再想起那時小皇帝的笑容,歡喜的要讓他掉下淚來。世人都道他心冷無情,卻不知,他的一腔熱血,全都給了小皇帝。某一天,九幽密境多了一個男人,名字叫衛殤,傳說都稱他為——戰神衛殤。某一天,奈何橋上多了一個徘徊不肯離去的癡人,名字叫萬俟讓,他曾經是人間的帝王。他與他的將軍,被一座奈何橋隔斷,永生永世不得相見。帝王總是在橋上來來回回的遠望,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他的面容煞白的如同蒼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