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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見離散的解藥?!笔掃z的面容不見悲喜,“我花了三年時間研制出來的。我說過,我必會救她出苦海?!?/br>蕭遺離去時,天邊已現出了魚肚白。閻摩羅在椅子上發了很久的呆。蕭遺,或云止,對于許多人而言,都是一個謎。就連公子的作為都有跡可循,但蕭遺,卻是永遠都摸不透的。他求的是什么?他明明已知道了孤竹君以他作餌,也明明聽清楚了當年滅他滿門的是神仙谷——他如此靜默地潛伏五大門派之中,不發一言,安然淡然,寧愿身受千劫也絕不吐露分毫——他的心里,到底藏了些什么?難道是一尊佛?我佛慈悲,割rou喂鷹,舍身飼虎,己代眾生,自投地獄……閻摩羅腦中陡然閃過一絲光。他懂了!當他懂得蕭遺用心的一剎,白凈的面色突然灰敗成土。他猛然一躍而起,奔出門去——甫一出門,一柄青若晨空的長劍便自背后貫穿了他的身體。閻摩羅其實本沒想到自己會死得這么草率。他一直知道自己會死于刀兵殺伐,但他不知道死亡竟是這么迅速的事。他看見鮮血濕了自己的前襟,想起那封信還在衣袋里,立時慌亂取出,想了想,將它一口吞下——眼前立刻氤氳出一片死灰色。一個修長而模糊的人影搶至他的面前,似乎也很急躁,伸手扣他下頜,想逼他將那封信吐出來,然而那帶血的紙團已經滑入食道,他只發出幾串含混詭異的叫聲,而后,漸漸微弱下去。那人很不甘地踹了他一腳,他驀地倒在地上。死前的那一瞬,他想到了很多事情。他想到小時候,他陪小蘇去逛街。她喜歡紅裙子。他說,你不嫌臟么?像鮮血一樣。她說,紅色沾血才不會臟。白色沾血就臟了。是啊。他現在想。本來骯臟的東西,再沾點血,也不覺臟;但太美好的東西,就無人愿意讓它沾血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死前,為何會想到這么無稽的事情。意識已陷入混沌,如一攤被無情攪動的泥,漸漸地干凝了。一片混沌之中他卻又聽見一聲怒喝:“你是誰!——孤竹君!”是夢覺的聲音……夢覺!夢覺剛才說什么?孤竹君?!不對啊,不是說計劃是在晚上么……他無力地掙扎了一下,卻沒有半分力氣,或許只是意識里的掙扎罷了。干裂的嘴唇翕動著,他想說——夢覺……快去通知公子……危險……小蘇……去救小蘇……他不知道自己的話對方到底有沒有聽見,只能感覺到生的氣息慢慢地流逝去了,眼前如浮云般飄過無數張沒有表情的面孔,最后凝成一片桃紅色的血霧……血霧之中,有一雙明亮的眼。永遠是那么明亮。不論它見到過多少的黑暗痛苦,它都那樣無知無畏地亮著——他經常會猜疑,不知這雙眼睛的主人到底是太愚蠢,還是太勇敢?她肆無忌憚,她美麗奪目。她從來不隱藏自己的美麗,從來都是那樣坦然地將她的美麗展現在這片嘈雜臟亂的人世間,如一把溫暖的焚身的火,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但他還是忍不住去靠近。對不起……小蘇。他慢慢地合上了雙眸,那一滴將落未落的淚,便也掩藏在了心底。你以那樣的美麗,投身于這荒唐的世道上。而我卻……我卻沒能護你到最后。失去了心跳的夢里,有一片燦爛的紅影,如三月桃花,如九天彤云,她悄聲問他:“閻摩羅……你愛過人么?”天光已亮。孤竹君看了看地上已氣絕的閻摩羅,又抬起頭,看向院中挺立的黑衣男子。“他被……”孤竹君斟酌著措辭,“用過刑?”沈夢覺站在流水之側,渾身都已繃緊,右手握劍,雙目如炬,凝在孤竹君的臉上,冷冷地道:“與君侯無關?!?/br>孤竹君笑了。他攤開雙手。兩袖空空,他的劍還在閻摩羅身上,此刻的他身無兵刃,臉上還掛著溫和的笑容,唯有他衣角那一星血漬,暴露出些許乖戾的氣息。他笑道:“何必如此客氣?孤早已認識你了,你叫沈夢覺,是柳公子手下排行第一的密探,也是全天下排行第一的密探?!鳖D了頓,又道,“只可惜,你的情報刺探功夫雖是一流,拳腳兵刃功夫卻十分差勁,不知孤說的確否?”沈夢覺沒有回答。他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五指微張,灑下了一把金粉。孤竹君寧定地注視著他,“孤有一個問題,還請沈君慷慨解惑。柳公子以強悍冷漠之術馭下,為何他的下屬們卻還是如此忠心耿耿?”沈夢覺的目光微微飄動了一下,但他依舊沒有說話。“孤想,大約是因為,柳公子與你們一樣——”孤竹君將話音放得緩了,一字字地道,“可、悲?!?/br>余音未落,他反手拔劍!閻摩羅的血飛濺上天,沈夢覺微微怔忡,待要躲避,青碧的劍鋒已迫至眼前!作者有話要說: 護摩,焚燒之義。☆、天涯常病意蕭遺回到朝露寺時,已是滿身疲憊。他不想進那地窖,便在后園菜圃里停了步。月色已隱去,天邊一輪紅日躍躍欲出,朦朧的清光映照著庭中那一株亭亭玉立的丁香樹,花朵如飛雪堆滿枝頭,幽香襲來,幾乎令他趔趄。再抬眸,那樹下仿佛出現了經久的幻影,生動活潑地笑鬧著,雙劍如游龍飛鳳,眼角眉梢都是不能自抑的歡喜。——“你——你耍賴皮!”——“貧僧何處耍賴,還請姑娘明示?!?/br>——“你占我便宜,不然的話,哪那么容易贏我?!?/br>——“那讓你贏回來好了?!?/br>世界身心,一切圓凈。寂滅安隱,得無量樂。誰說愛欲的歡喜,比不上覺悟的歡喜?誰說愛欲不是大歡喜?他倚著一樹如雪,閉上雙眼。哪怕,他們之間所有的只是這一段回憶……也足夠他豁出性命了。更何況……仿佛上天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只小手怯生生地拉了拉他的衣角。他睜開眼,便見到蕭棄抬起頭來,聲音軟糯糯的,仿佛沾了晨露的潤意:“我,我要我娘?!?/br>昨晚鬧了一夜,今晨他卻不再鬧了,臉色是很嚴肅又緊張,牙齒咬著下唇,幾乎要掉下淚來,又拼命忍住了。這神態,跟采蕭真是……太像了。蕭遺微微嘆息,低下身子將他抱起來,“她會來的?!?/br>蕭棄睜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