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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中外,咸使聞知。成德帝駕崩,大皇子辛沅準備登基。“這不可能!”即使是蓋著璽印的圣旨,賀慎也絕不會信。“賀大人這是在質疑先皇的決定?”右大臣黃宣冷冷一笑,鮮明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只是不知道皇弟目前人在何處呢?不會是還沒趕到吧,先皇出殯都不出席,這可就太不孝了?”賀慎抬頭看著站在高處的辛沅,與辛脈不過三分相像。心中不由得冷笑。這人真的是深藏不露啊,之前怎么就沒有看出有這份心思呢?“就算太子有過失,繼承大統的也應是嫡出的二皇子,皇位也輪不到你一個庶子來坐吧?”賀慎回道,腦中卻不斷回想著有何補救方法,可是辛脈聽到這消息甚至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便失蹤了。“賀大人莫非忘了?”辛沅譏誚出聲。一旁的黃宣趕緊補充道:“賀大人可要慎言,我朝繼承從不以嫡庶之別而論。且二皇子是賀大人親自從外面帶回來的,眾人對他的身份一直有爭議,先帝怎會放心將江山交與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手上?”“二皇子身世,先帝早就昭告天下承認了?;饰恢率玛P重大,下官建議實行三司會審,方能還此事一個清白?!辟R慎道,“下官還有事,先請告退?!迸R走前他快速掃了殿內眾人一眼,心里的忐忑確實愈來愈大。這之中,到底還有多少人是辛沅的人。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該去哪里了,他猜不透目前太子的行蹤,太子一回皇宮就失蹤了。自己也被監視,就算找到太子都只會為他帶來禍患。先帝是逝在故皇后的棲梧宮里,靈柩也被安放在此,前后不過一月,連先前皇后出殯的白色祭幡都尚未撤下。“殿下,如今進去不合規矩?!笔卦跅鄬m門口的禁衛軍有些為難。身著白色祭服的少年抬眼,一把抽出禁衛軍腰間的劍,抵著其中一人的脖子,一字一頓道:“滾開!”禁衛軍被這氣勢嚇得一頓,沒想到在皇宮中溫潤的二皇子也能有如此凌厲的時候。“皇弟好氣勢?!鄙砗?,大皇子辛沅的聲音不緊不慢傳來。辛昭身形一頓,只聽得辛沅接著道:“可是在這棲梧宮外見血,怕是有些不好吧?況且,聽說皇弟自從目睹先皇后難產死后,見血便發暈嘔吐,不知如今可是大好了?”辛昭轉過身,看著那張與辛脈有些許相似的臉,一時無言。辛沅走進他,他本與辛昭大三四歲,個頭也高出一截。此時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辛昭,然后微微彎了彎腰,將辛昭手中的劍抽了出來,握著他的手道:“皇弟平日也不喜歡舞刀弄劍,這么漂亮又細膩的手要是被那不長眼的刀鋒割出一個口子,那得多遺憾??!”他最恨的人是辛脈,只要有辛脈母子在,皇帝寧愿花大把的時間教辛脈練箭,卻從未認真看他一眼、花一點時間來關心他的功課。本來辛昭同是皇后所出,皇帝對他卻沒有辛脈一半上心,這讓辛沅對辛昭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和快意。辛昭平靜將手抽回來,淡淡道:“我要進去陪陪父皇?!?/br>辛沅將空了的手擱在辛昭的脖子后面,將他猛地按向自己,在他耳邊開口:“你別傻了,就算你進去陪父皇再久,結果也是一樣的。父皇的病,可是貨真價實的?!?/br>辛昭當然明白辛沅的意思,就算他讓宮中太醫來檢查,父皇的死也絕查不出半分異常。“你想多了?!毙琳哑_頭,避開這令人不適的距離,重復道,“我只想再……陪陪父皇?!?/br>“隨你?!毙零溲凵駶u漸冷下去,“你便是要陪到本王登基之后都可以?!?/br>辛昭不再理他,轉身踏進棲梧宮。秋日的天很快便黑了,殿中的兒臂粗的白色祭燭將整個殿映襯地分外可怖,略有微風吹過,卷起垂在殿間的白色祭幡。辛昭似乎跪累了,他撐著成德帝的棺槨慢慢站了起來,然后又靠著棺槨坐在了地上。“阿脈別怕,我會陪著你的?!卑肷?,辛昭輕輕開口。只是這殿中空無一人,聽上去就像一聲呢喃。“你若愿意在這里,我會一直在這里陪著你?!?/br>黑暗中,一個微弱的聲音慢慢傳了過來:“我不需要?!?/br>辛昭一愣,一個冰冷的身體卻突然撞進他的懷中。“辛昭,我不要你?!?/br>懷中之人抖得厲害,辛昭摟緊他,安慰地拍著他的頭:“不要怕?!?/br>“呵呵?!毙撩}的笑仿佛自胸中傳來,“哪怕是死,你也會陪我一起嗎?”“阿脈……”“右大臣黃宣、刑部尚書童聲、禁軍首領秦風律、左都御使衛如海都是他的人。兵部尚書李家戎是個墻頭草,這時候也看得清該往哪邊倒?!毙撩}用手輕輕撫上他的臉,看著他慢慢將事實道出:“還有我漏掉的嗎?就算是三司會審,他也必贏無疑。這朝廷可有半數的人,都在他辛沅的掌握之中了?!?/br>“還會有機會,阿脈,別放棄,母后不會愿意看到你這——?!?/br>“別跟我提她!”辛脈驀地提高聲音,隨即又嘲諷地笑了,“辛昭,你只會讀書,什么都不明白?!蹦悴恢勒莆諜嗔Φ淖涛?,所以也根本不會明白這意味著什么。辛脈慘然一笑:“辛昭,你可要好好記得。從今往后,天大地大,都無你我的容身之處了?!?/br>他怎么會不明白,辛沅上位之后,又怎么會留他們二人活路?“知道我為什么要在這里嗎?”長時間的沉默后,辛脈沙啞著開口,“因為我怕死啊。辛沅肯定以為我如今正忙于聯絡大理寺卿那幫人來保住我登帝的希望,派了不知道多少人守在那些府邸,只等著我出現了??上叶阍谶@里,不是沒被他發現嗎?”辛脈想勾起一個笑,卻發現這個動作怎么都無法做出來,索性作罷。“辛昭,我沒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起死回生了?!?/br>他抬起頭,想看今晚璀璨的星光,結果只看到大殿頂上一片幽深可怖的黑暗。“說謊?!毙琳褱惤?,幾乎要與他吻上,辛昭伸出手蓋住他的眼睛,慢慢湊到他的耳邊,“阿脈平時總愛纏著母后,可我知曉,阿脈對父皇的愛從來不輸于母后。所以阿脈,你哭出來?!?/br>靜默了一瞬間,辛脈猛地拉下他的手,將他按倒在地上,狠狠道:“我討厭你!”辛昭只覺得辛脈抓著他的手臂,力道大得幾乎要嵌入他的手臂中。只是對方聲音卻漸漸低了下去:“辛昭,我討厭你。我以為,當母后說不要我的時候…我以為那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時候了……我跪在那里…不斷對自己說…只要熬過去就好了……”guntang的淚珠,大滴大滴地砸在辛昭的臉上,順著下頜滾落進領口。“可惜不是……辛昭、我撐不下去了……”皇帝的死仿佛是壓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辛脈將頭埋在他頸窩,嗚咽道,“我不要皇位,可不可以把父皇母后還給我?”可惜有些東西卻是永遠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