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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軻大言不慚。“你就嘴硬吧,”秦子陽揭短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惦記網上那個,怎么樣?今兒見了受刺激了吧?誒,是不是個猥瑣老頭?”“能有你們家那位猥瑣?剛見面就恨不得往床上帶?!?/br>“那怎么了?說明我有魅力?!?/br>“鬼的魅力?!?/br>“你也就擠兌我?!鼻刈雨栆幻娼又?,抬頭掃了眼掛鐘,“行了,我差不多也該走了,明兒見啊姜兒?!?/br>他出門后,姜軻回了自己屋,看著空蕩蕩的雙人床,再想想那句“獨守空房”,還真有些垂頭喪氣。“cao,這他媽也太巧了!”姜軻罵了一句,罵完又坐在床邊一個勁兒遺憾:要是網上那人不是宗鍇該多好。他們一直聊得那么好,如今對方的外型又恰好是他特別中意的那一款。這么多年他第一次遇上如此合心意的人,結果老天非要跟他開這么大一個玩笑。姜軻抬手揉了把臉,暗暗琢磨要不就厚著臉皮再給宗鍇發個消息?他在線上時脾氣那樣好,說不定氣消了就又肯搭理自己了。不過這個希望很快就破滅了,因為他沒能在好友列表里找到宗鍇的號。他心口一沉,馬上又回群里看了一眼,果然有管理員消息提示:一米之外已退出本群。姜軻肩背一個泄力,往后倒在了床上。他想他可真是自食其果。大學時代一次不愉快的面基經歷,讓他從此多留了個心眼:見面之前絕不跟對方透露自己的真實情況,更不會留電話,自然也就沒道理問對方的電話。不僅如此,他甚至都不知道宗鍇具體是做什么工作的?,F在他是完全沒處去找宗鍇了,他們徹底失聯了。睡睡醒醒地挨過一夜,早上起來時姜軻腦袋直發懵,也沒胃口吃早飯,直接去了公司。剛進辦公室,他接到一個員工的請假電話,他感覺頭更疼了。他們這個公司說是公司,其實從上到下才十幾個人,真正的一個蘿卜一個坑。眼下剛過完年,正是忙的時候,本來就有幾個員工因為老家天氣原因車票改簽回不來,這下又少個人,外勤業務實在有些排不開了。秦子陽一直到中午都沒露面,根本指望不上,下午的活兒姜軻只好親自跑一趟。其實他在具體業務方面就是個二把刀,所幸大概流程懂得一些,偶爾客串一回養護工倒也不至于太外行。頭兩點姜軻趕到了那家公司。那是一家在行業內相當有名氣的大公司,當初還是通過宋賀楠的關系才簽到的訂單,不然以他們這座小廟還真供不起這種大佛。姜軻只在最早簽合同時來過一次,今天這還是第二次。由于辦公區面積大,會議室也多,姜軻忙活完已經臨近下班時間。其中有間會議室因為一直在用,姜軻沒能進去。他跟行政部的負責人打了聲招呼,收拾完東西剛準備閃人,會議室的門突然開了,呼啦啦出來一幫人。得,接著干吧。姜軻重新拿出工具進了會議室,里面還有一個人沒走,正背對著門口整理文件。他過去時客氣了一句:“勞駕讓一下,打擾了?!?/br>“哦,抱歉?!蹦侨艘换仡^,兩人都愣住了。薄薄的一層鏡片在這種時刻起不了任何作用,不期而遇的尷尬溢于言表。被點xue似的僵了片刻后,宗鍇先移開了視線。姜軻的表情則更精彩,半分鐘的工夫換了好幾種。“那個……你是……我這……”姜軻少見地語塞起來,訥訥了半天什么有用的也沒說出來,只覺得臉上越來越燒得慌。老實說,中午吃飯時他還在想,要是能在什么地方再遇見就好了??涩F在他卻一點也不想在這間會議室,以這樣的身份跟宗鍇面對面。偏偏活兒沒干完,他沒法走。宗鍇臉色恢復如常,低頭默默收拾資料,眼神再沒往姜軻那頭飄過一下,只在臨走時頓了頓腳步,似乎是想說點什么,可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外正巧有人過來叫了聲“宗主管”,于是最后映在姜軻眼里的僅是一抹匆匆離去的背影。姜軻不知道宗鍇是不是真有話跟自己說。他不方便追出去,說實話也不想追出去,他只希望自己再走出這扇門時宗鍇已經下班離開了。他故意磨蹭著時間,拖拖拉拉干完最后的活兒,沒想到還是在電梯口看見了混在一片西裝領帶里的宗鍇。姜軻躊躇著走過去,又挪開幾步,最后停在離他們稍遠的另一側。宗鍇站在姜軻的斜前方,姜軻不知道他有沒有注意到自己。他偷偷瞄著他西裝革履的背影,心口又有點擰巴起來。電梯始終停在一樓不上來,姜軻有些待不下去了。半分鐘后,他佯裝落了東西回去取,最終沒有跟宗鍇乘同一趟電梯。宗鍇下了電梯卻沒有立刻就走,他在大堂逗留了一會兒,心里有些納悶姜軻怎么沒跟下來,可納悶完又覺得詫異:難道他在等他?沒有吧。不等人干嗎傻站著不走?不知道。宗鍇想著又看了一眼電梯門,心里更亂了。身為一個二十五歲的gay,宗鍇從未談過戀愛。生活里的他不大喜歡跟人親近,僅有的幾次與同類接觸的經驗全是在網上。第一次他跟對方還沒聊半個月,那人就催著見面。他因為人在國外不方便,直接被對方毫不留情地拉了黑。第二次聊的時間久了些,兩個多月,對方同樣要求見面,他想了想趁著假期回國赴了約。對方對他相當滿意,一頓飯過后差點直接喊老公了,結果因為他的不解風情——約會三次仍沒有實質性進展——也跟他拜了拜。宗鍇不知道這樣的自己算不算異類,他并非特意追求禁欲,他只是一直沒遇到特別吸引他的人。這次是他頭一回主動想約一個人見面,盡管他只知道對方的網絡馬甲叫“愛誰誰”。其實見面之前他琢磨過很多次,只要對方不是個胡子拉碴的兩百斤壯漢,他就都能接受。他對相貌的要求從來不高。比起一張皮,一個真正聊得來的人更加可遇不可求。昨天下午,一進店門他就注意到了窗邊坐著個打扮挺潮的年輕人,不知怎么就覺得他是“愛誰誰”。等到徹底確定沒認錯人,宗鍇覺得自己幸運極了。只可惜,這幸運僅持續了幾分鐘。回家的地鐵上,宗鍇就這樣斷斷續續想了一路,想到最后,思緒竟不知不覺拐去了十二年前。“宗鍇,班主任喊你去辦公室?!?/br>初二上學期的一天中午,教室里照常鬧哄哄的,學生們一幫一伙地湊成堆打鬧閑聊,只有第二排靠窗位置的宗鍇在悶頭看書。上周的月考成績他下滑了好幾名,尤其英語。前幾天被父母詢問成績時,他緊張得要死,心慌慌地把一沓試卷上交后,果然迎來了長時間的靜默。這是宗鍇十三年的人生中最令他緊張無措的場景,幾乎每個月要經歷一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