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8
眼洞xue里的男人。他姿勢怪異,上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 半伏于地,頭朝里臉埋在陰影下,整個人一動也不動。 她昨晚不是幫他解凍了嗎?他剛不還神氣活現的指責她嗎?他還不走等著被野狼吃掉? 妙言又走了幾步, 貓腰伏在山壁邊,探出半個腦袋不動聲色的觀察。僅半刻鐘,妙言按捺不住,沒脾氣往里走。 “墨表哥,墨表哥, 你怎么了……” 妙言拉著他的手搖晃,漸漸的, 她手下淌入一束黑濕的黏液, 她奇怪的觀察,捋上男人的袖子,驚了一跳。 污血是從謝墨的手臂上淌下的,那條流血的口子, 是她昨天看過,染上白霜,看起來好似愈合的傷口。她以為無大礙,沒想到他的身體被她暖軟后,傷口的白霜化開,恢復真實面貌,一團團黑血往外滲。這是中毒了! 妙言暗怪自己粗心。謝墨如果不是身體有問題,怎么會待在洞口里坐以待斃,任自己凍僵也不管? 過去的冬月,南境寒冷卻不下雪,在這兩日,像要一次下個痛快,鵝毛大的雪飄飄揚揚,正片山地如柳絮紛紛。 素妍的雪景,但在一個瘦弱姑娘雙肩上架著快嵌進rou里的藤條,后背拉著一面藤筏,上面躺著一位體格頎長的男子,這樣的艱難情況下,這場雪只能形容為霜上加雪,天不作美。 謝墨是被來自身下的木筏摩擦雪地的欻欻聲驚動醒的。 他睜開虛弱的眼皮,入眼簾的,是一面費力的左歪右扭、狹窄纖弱的肩膀。 “你在干什么,停下呃?!?/br> 謝墨想翻身,轉下木筏,卻被無力的四肢給扯回來。 左臂的傷劇痛,喉嚨像被鎖住,吐字沙啞。身體里的毒素像蟲子在爬,嚙咬他的骨頭。他昏沉沉的,無力的栽回木架上。 妙言聽到他說話,很高興:“墨表哥,我們已經走出了迷霧山。我帶你去棲霞山,華儂為了避世,將藥廬設在迷霧山旁,倒便宜我們了呢。你中的…毒箭木,會好的,華儂是神醫,一定能給你治好?!甭曇魩ь?。 謝墨心頭一震,目光黯淡下來:“你既然知道是毒箭木的毒,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雪地危險,你快走?!?/br> 妙言:“你知道我不會走的。你跟我道歉,哄哄我呀,我好累的,你說些讓我開心的話?!?/br> 謝墨心中一疼,“妙言,聽話。我被傷到的時候,就知道活不成了,是這冰凍天氣,延緩了我的毒發?!?/br> 他聲音悲戚微弱,好像放棄了生的希望,隨時要閉眼似的。妙言絞緊手上的藤繩,出言不遜:“謝墨,你連畜生都不如嗎?!?/br> 謝墨扯扯嘴角:“什么意思?!?/br> 妙言:“你看萬物生靈、飛禽走獸,它們沒有人的思考,沒有人的智慧,但它們在瀕臨死亡的最后一刻,都不會放棄希望。被狼咬住的羊,只有在氣絕時,才會停止蹬腿。蟬埋在地下十年,只有一季秋天可活。你呢,怎么盡說泄氣話,你比不了羊,也比不了蟬?!?/br> 小姑娘負氣的話讓他又好笑又感動,謝墨眼神明亮了幾分,啞聲道:“華儂有不治士族的規矩,你知不知道?即使,你把我抬上去了,他也不會給我醫治?!?/br> 妙言無謂哼道:“那我就纏他,煩他,耍賴皮,怎么也要他把你治好?!?/br> 謝墨凝睇到她的手掌,要承載他的重量,被藤條勒得紫紅滲血。 蓮足遲緩的前行,每踏一步,歘的在雪地上印下兩個深厚的印記。 他眼角微熱,仰望青天:“妙言,我們相識不算太久,我還為了家族問題,屢屢負你,你著實不必要這樣待我?!?/br> 妙言吸了吸鼻子,拆穿他:“可你是受了慕容熙的圈套,才進岐山救我的,才受的重傷。你也待我很好。我們認識三個月,但你比我有的認識了十年的人,還叫我喜歡。我嘴上抱怨你顧慮家族,不重視我,其實心里很崇敬你的,這個風氣混亂的國家,貴族王公不把我這樣的落魄庶女當人看,隨意占有踐踏。而墨表哥要顧全大局,也未曾隨心所欲,分毫沒有提過,讓我沒名沒分跟你……” 妙言赧然,她怕謝墨想歪了,以為她想無媒媾和呢!轉開了話茬,“墨表哥,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好好的。還有,你的家人,你的部將,這個南周朝,也需要你?!?/br> 他聽著小姑娘表白的話語,心里涌上絲絲甜意悸動,伴著胸腔越來越□□的痛楚。 風雪連天,將去路模糊白化,雪茫茫一片。 太陽隱沒于山頭,夜晚的狂歡似乎要來臨,遠遠近近的,傳來狼群的嗥吼。 謝墨眉心緊皺,渾身的力量和熱度在一點點流失,“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南周朝沒有我,也將有其他英雄取而代之,走完南周朝的宿命。謝家有謝珺,你有你娘……不要再堅持了,你快走,趁天黑前,下山去?!?/br> 妙言撥浪鼓似的搖頭:“不對,君不肖,則國危而民亂,君賢圣則國安而民治,禍福在君不在天時。你的作用是不可取代的,你是衛漢侯,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 “阮妙言,”謝墨口吻凜冽,“你說得對,身份所定,我只能顧全大局。你今天就算救了我,我也不會念及你的恩情,娶了你?;厝ノ冶阃﹁こ苫??!?/br> “好啊,我把你平安的送回去跟她成親?!?/br> 謝墨無奈,“妙言?!?/br> “沒關系,萬一你死了的話,我就出山找慕容熙。那個壞蛋,一直想欺負我,我佯裝委身侍他,尋機替你報仇?!?/br> “……你敢!” “我還知道呢,你最顧及你弟弟的面子,等你死后,我回去告訴他們,就在這片山里,我已經是你的人了,讓謝珺無地自容,讓整個謝家背上污名?!?/br> “……莫要頑皮?!?/br> “你推行的新政,一直在力排眾議的維持。我便要偷走你的印信,假傳你的命令,什么新政條令全都作廢!誰交的銀子多誰當官,你選拔的人才全都回地里種田!” “!……” 后來他們也不清楚誰威脅到了誰,一路神志不清的斗著嘴。 * 周圍暖暖的,像從冰天雪地升入了天堂。身底下軟軟的,妙言輾轉唔噥,陷在一團綿軟之中,不愿蘇醒。雀兒停在窗欄上,啾啾鳴叫,讓她睡意越加的清淺。 妙言睜眼,執起身,茫然的打量窗外的景色。大片篁竹颯颯響動,綠草如茵,空氣透著一股濕潤,一派桃溪柳陌的景象。 幸好,她渾身還是臟兮兮的,爬山時穿的衣裳,不然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中。 門吱呀開了,一個身穿無染白衣,貌似頂多十二三歲的清雋少年走進來,手上端了一碗熱騰騰的東西。 少年走到床邊,把碗擱在床邊的春凳上,“醒了??!吃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