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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候著,我有事與太子說?!薄笆??!泵咸}推開門,絲繡履鞋跨進書房門的紅漆門檻,見趙獻坐在案后看奏折,不知看到什么驀地皺起眉頭,面上盡是壓抑冷峻之色,與平日的溫和端方不似一個人。聽聞開門聲,趙衍眼皮抬也沒抬,拿起朱筆在奏折上端端正正批了鮮紅幾個小楷后便將其扔到一邊,抬起手用指腹按壓眉心。孟蘿走上前,站在趙獻身后替他揉按太陽xue,開口道:“太子還在為皇上的事憂心?”趙獻閉上眼,身體后仰,頭靠在孟蘿柔軟有致的身子上,長吁出一口氣:“如今父皇已對那妖道心生懷疑,將他囚在神仙臺中。不出半月,趙衍必有動作?!薄澳翘?,如今眾大臣都站在您這邊,若皇上駕……”孟蘿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道:“您便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四皇子又能翻出什么風浪來?!壁w獻嗤笑一聲,睜開眼對上孟蘿的,其中所含的殺意如暗潮涌動:“他是什么人?明知眼下形勢對他不利,他又如何能安坐?如今朝上三品以上文臣已盡數歸順于我,唯獨以李騫為首的武將油鹽不進,遲遲不肯表態,我實難安心?!泵咸}咬住下唇,定定道:“我父親定會支持太子……”趙獻拿下孟蘿纖細的手,放到嘴邊輕吻:“我明白。只要京畿軍尚在你父親管轄之下,我便能多安睡片刻?!泵咸}垂眸看著趙獻,眼中盡是憐惜之意:“無論太子處境如何,我總會在太子身邊的?!壁w獻“嗯”了一聲,拍拍孟蘿的手:“你先回去吧,晚上去你那兒?!泵咸}似有不舍,一步一回身,還是咬咬牙走出書房。***十日后,皇帝病危,朝中上下一片嘩然,三品以上大臣紛紛上書要嚴懲神仙臺那妖道,并彈劾四皇子趙衍居心叵測,欲謀權篡位。然皇帝已口不能言,遑論提筆。趙獻日夜守在皇帝身側,暗中將皇帝寢宮干清宮的宮人盡數換成東宮的人,只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快叫太醫!快去!”大太監李馮英從干清宮小步疾跑出來,眼中盡是惶恐之色,用力揮著手對一旁侍候的宮女吊嗓尖叫。那宮女被唬了一跳,小雞啄米似地點頭,一邊后退一邊答應,轉身便朝太醫院跑去。片刻后宮中傳來消息,皇帝已呈彌留跡象,請各位皇子進宮。六皇子趙鈐羽正在瑞秦王府,聞此立刻起身就要出發,被趙衍叫住。“你這時候去湊什么熱鬧?”趙衍站在案后,只著一身暗紫常服,在雪白的宣紙上筆走龍蛇,竟是在作畫。趙鈐羽皎若秋月的臉上眉頭緊蹙,不知趙衍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見那宣紙上的江山煙雨圖,心中稍定,只屏氣問道:“哥哥再不去,等父皇駕崩,便再無轉圜余地了?!壁w衍微微一笑,手上不停:“你道我們能靠近干清宮半步么?”趙鈐羽一愣,低下頭思索了半晌,忽然抬頭看向皇宮的方向,眼中流露驚異之色。只見黃昏落日下,遠處傳來的喪鐘聲驚飛了檐上休憩的鳥兒,在半空中撲棱棱拍打翅膀不住回旋,掉了一地的白羽。“京師戒嚴,待天黑了再出去吧?!壁w鈐羽愕然回頭。趙衍嘴角噙笑,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隨后目光飄向門外。不知為何,趙鈐羽似乎從中察覺一絲悵然落寞之意,只是再看時,那雙鳳眸已幽深暗沉一片,什么也沒有。***深夜。天邊一顆星子也沒有,整個皇宮籠罩在黑暗之中,飛檐翹角,幢幢殿影,隱隱透著一股陰森寒涼之氣。“胖子,你困不困?”一身量瘦長的小兵張大嘴打了個呵欠,一邊伸手戳了戳身邊塊頭大了一倍的同僚,有些含糊不清道。他口中的胖子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你小聲點!”說完看了看四周,又道:“困有什么辦法,今天晚上你敢睡試試,出了事……”一邊在頸邊做了個手刀的動作,嘴里應景地“咔嚓”了一聲,那瘦子便直了直身子,擰了自己本就沒二兩rou的大腿一把,睜大眼睛看著前方。“我說,我總覺得那邊有聲音啊?!笔葑蛹{悶地側耳聽了許久,又扯過胖子讓他聽。胖子凝神聽了半晌,忽覺地面震動了一下。他雖胖,卻是跟著孟秉川打過幾年仗的,因腿上受過傷,落下了腿疾,再也不能上戰場。孟秉川從不苛待手下,便將他們這些人安置在宮中守衛,正因極為熟悉兵馬之聲,胖子立刻察覺到了不對,目露精光,對瘦子道:“怕是今晚你我小命難保?!痹捯魟偮?,城門外一陣轟隆巨響,城頭燃起數百舉火把,將城門前一片空地映得恍如白日。身穿黑甲的兵士手舉矛鐵密密麻麻擠在城外,看不到邊際,如同沒有靈魂的螻蟻,看得人一陣膽寒。李騫坐在高頭大馬之上,朝身后揮了揮手。“大將軍造反了!”“大將軍造反了!”……城門口一陣喊打喊殺之聲,兵甲交刃,血色四濺,人間地獄,不過如此。聽到手下來報,孟秉川從座上驚起,對一旁的薛庭厲聲道:“快調動京畿軍!”卻見薛庭在他面前單膝跪下,陰鷙俊美的側臉在燭火下忽明忽暗:“將軍,勝負已成定局。識時務者為俊杰,立刻舉旗投降,還能保您府中幾百條人命?!泵媳ǖ纱笱劬?,指著他的手指不停顫抖,見薛庭面上毫無波動,忽然仰天長嘆一聲,頹然倒在官椅之上。當晚宮中火光沖天,映亮了半個京城,直到天邊微亮,這場大火才漸漸熄滅,燒焦的宮殿下尸體無數,將那些污穢惡濁也盡數掩埋。第31章朝廷那邊已是風起云涌,卻并未影響百姓們如同往常一樣吃飯睡覺,不過是街頭巷口、客棧酒樓里又多了許多議論之聲,倒愈發熱鬧了。凝蘭看書看得倦了,剛想閉眸小憩片刻,就聽院中傳來院門被推開的聲音,重重的履靴落地聲停在門外。毫無預兆地,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凝蘭微微瞇起眼,一時有些看不清那人背光的臉。“??!”身子忽然被懸空抱起,那人鳩占鵲巢在圈椅上坐下,然后將凝蘭放到腿上。薛庭捏住凝蘭下巴,抬起他的臉瞇眼打量。“瘦了?!币r得眼睛愈發大了,真漂亮。凝蘭看著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薛庭挑起嘴角:“這有何難?”他不在京城,自有人告訴他京城里發生的一切,包括眼前這個人的所有消息。這幾日趙衍自是無暇管他,李魏亦回府議事,他隱隱猜到其中過程,也聽聞街頭客棧中有人議論此事,心知與薛庭也脫不了干系。薛庭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不經意地解釋道:“趙獻一向重文輕武,朝中那群頑固老頭也極力主張向邊境外族求和,這樣的人若是讓他當了皇帝,豈不是把武將逼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