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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空蕩蕩。好像剛才的疾言厲色是幻覺。 麥穗捏了捏手里蒲扇,咬唇往主屋去不知道為什么,她有些害怕想哭。 只有陳大娘蓋著被子躺在炕上,原來剛才不是幻覺,崽崽真去縣里了。麥穗挪著腳過去,她娘滿臉通紅呼吸時急時緩的娘,眉頭微皺即便昏睡中也能看出很難受。 悄悄把手放在娘的額頭上,燙! 麥穗把泣音忍在喉下,眼淚吧嗒吧嗒:“娘……” 輕輕氣音不會叫醒昏睡的人,麥穗輕手輕腳出去拉上屋門到廚房看藥爐。 微弱的紅光照亮麥穗滿含淚水的眼睛,她盡力睜大眼小心扇著火苗。 愛惜幾年的姑娘,已經不在一袖子抹淚,她偷偷哭泣:“娘……” 縣里大夫來了,凝神摸了半天脈對陳長庚說:“你家大人呢?叫大人來?!?/br> ! 身上汗毛根根豎起 陳長庚緩緩神,握住不由自主顫抖的拳頭,盡量吐字清晰:“我家沒大人,先生有什么話請對我說,多少錢都行賣房賣地……” 竟是這樣,先生悲憫搖頭:“叫能撐事的來吧?!?/br> 能撐事,撐什么事?……喪……事…… 陳長庚手腳冰涼耳朵嗡嗡響,蒼茫天地間只有冰雪寒風。 “……崽崽……崽崽……” 遙遠的聲音不知從哪里傳來,陳長庚轉頭,半天看清麥穗關切惶恐的臉。 他撥開麥穗拉著自己胳膊的手,全身冰雪去找人。 大夫對趕來的陳進福只有一句話:“準備后事吧,超不過三天?!?/br> 果然燒的迷迷糊糊兩天,第三天早上余光返照。 陳家人都默默守在屋外,不知里邊說了什么,不一會兒只聽陳長庚哭嚎:“娘,沒事的,你看你臉色都好了……” …… 陳長庚臉上掛著淚失魂出來,麥穗被叫進去。 “穗兒,娘不成了……” “娘……”眼淚一行行,麥穗哭的顫抖。 陳大娘伸出手,最后一次幫麥穗抹掉眼淚:“好好陪著崽崽,讓他讀書,他爺爺是大學士,他爹人中俊杰……” 那年春天十八歲的年輕舉人,披紅掛彩嘴角含笑來門前迎她。 曹余香氣息開始不穩:“不能辱沒父祖英明……四書五經……”曹余香抓住麥穗的手“要讀完……” “我知道,我知道,娘”麥穗胡亂點頭,淚珠在空中滑過最后落到地上。 “守著崽崽,守著他!他……他……”抓緊的手慢慢無力。 麥穗反抓住就要脫落的手:“娘?娘!” “……他是咱家的根……”話音裊裊和著不舍離去的魂魄,消散在天地間。 “娘?。?!”麥穗絕望哭吼。 屋外聽到這聲嘶吼都明白知怎么回事,幾個大人不由自主看向才九歲的陳長庚。 陳長庚面色雪白雙目失神,仿佛一座雪雕的冰娃娃沒有靈魂沒有熱氣。 幾個人互相看看嘆氣搖頭,哎,可憐吶…… 陳長庚覺得世界離自己很近又很遠,周圍人影影綽綽‘嗡嗡嗡’,好像黃泉飄蕩的鬼魂。 輕飄飄什么都落不到實處。 “就這樣吧,麥穗炕上的席子是新的,就用那個卷?!?/br> 陳進福的話隱隱約約飄進耳朵,陳長庚一邊恍惚一邊清醒:“兩畝地,換一頭豬一口松木棺材,大擺筵席請兩個和尚念四個樂人送葬?!?/br> 陳進福面露難色:“這又何必……” 陳長庚轉過臉,恍惚中幾個陳進福在眼里合成一個。陳長庚臉上露出一點悲憤狠厲: “我娘十七歲嫁到陳家,夙興夜寐不辭辛苦。二十歲因為爺爺忤逆皇帝,驚的落胎傷身。沒有休息一天,典賣嫁妝伺候爺爺千里回青合?!?/br> “為陳家血脈,拼著三十二歲高齡生下我。我娘在陳家,上,奉養公公十多年,下,孤身撫育我成人?!?/br> 陳長庚雙眼泛紅:“八百嫁妝銀子花費殆盡,我娘賢孝勤謹友睦宗族,配不上一口棺材嗎!” 陳進福啞然無語,三十剛出頭的他面容沉重鬢染雪絲,也是苦。 “……是不能太虧待三嬸?!标愡M福嘆口氣。 …… “崽崽,你累不累,要不靠著jiejie休息會?”麥穗小心翼翼問跪在旁邊一起守夜的陳長庚。 陳長庚雙眼無神盯著棺木一動不動。 “崽崽?”小心翼翼 麥穗擔心的很,陳長庚不吃不喝不說話,如果不是迎靈跪拜,都不像個活人了。 麥穗等了一會兒,挪著膝蓋靠近陳長庚,輕輕把他攬在懷里靠著。 “崽崽乖,靠著jiejie合會眼?!?/br> 陳長庚面無表情推開麥穗,盯著棺木重新跪好。 …… 喪事是亂事,更何況陳家這次大過,人來人往杯盤碟盞。秋生看了一會兒,去找陳進福:“大堂伯要不要給姑姑家報喪?” 忙的頭暈的陳進福愣了一下,麥穗是買來的童養媳根本不用報,買來的和娘家再沒什么干系。如果報了就是抬高麥穗身價,把麥穗當正經兒媳。 童養媳身份上差一層,對陳家來說不報最好,好拿捏。 “……你去問問麥穗,看要不要給她娘家報喪?!标愡M福到底是個君子,愿意幫陳大娘一把。 秋生想了想去灶上端了一碗rou丸湯,去靈前遞給麥穗,在她耳邊低聲:“姑姑派人去給你家報喪吧?!?/br> ……家?麥穗努力想了想,才想起爹娘那么多哥哥。 麥穗吸吸鼻子眼眶一陣陣酸澀,忍著淚水攪了攪rou丸:“不用報?!?/br> 秋生還想再說什么,就看麥穗一顆心都放在陳長庚身上:“崽崽,餓不餓?張嘴啊……” 半個rou丸喂到唇邊,陳長庚慢慢別過頭。 “崽崽聽話……”麥穗舉著勺子,追著喂過去。 ‘啪’一聲脆響碗勺被陳長庚打到地上,rou丸骨碌碌滾了幾滾,孤單單停在碎瓷rou湯里。 麥穗胸口起伏看著rou丸,眼淚落下來道歉:“是jiejie不好,jiejie應該等崽崽餓了再問?!?/br> 娘……麥穗淚眼看向棺木,哭的哽咽難忍,娘……我該怎么辦? 秋生似乎明白麥穗為什人不讓自己家里人來,又似乎不明白。他默默拿來笤帚簸箕,收拾好地上殘渣。 第二天天氣依然不好,慘白的日頭懸在天頂,寒風嗖嗖刮過草頭樹梢,那個能帶來溫暖的娘卻橫在棺木里。陳長庚身戴重孝背扯著纖繩走在前邊,神情空蕩蕩。 高高拋起的紙錢在空中打著旋兒飄蕩,最后落在枯敗的大地上。 下葬后家里就剩下麥穗、陳長庚,零落的油跡、廚房里滿盆滿鍋的剩菜,似乎昭示著什么不一樣了。 “崽崽,餓了吧,jiejie給你做面籽兒好不好?”麥穗帶著一份期盼。 ……陳長庚不言不語坐在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