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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天暖和了,你自己帶水來” 饅頭里夾著咸菜,咬起來輕微的咯吱聲,陪著麥穗嘰嘰喳喳絡繹不絕的聲音。 下午放學陳長庚還沒收拾好書袋,麥穗歡歡喜喜蹦進來:“崽崽jiejie來接你回家,想jiejie沒?” 早上送,下午接。 過了幾天一陣東南風帶來微微細雨,不大,落在臉上絲絲癢癢,麥穗照舊歡歡喜喜出現在學堂:“崽崽,jiejie來給你送熱水!”略微凌亂的發絲上彌漫著潮潮水汽,衣服也顏色沉沉。 下午雨突然大了起來,光禿禿的樹木淋得濕漉漉,地上積出細流泥濘難行。不過陳長庚沒有很擔心,他早上出門帶傘了。 “崽崽,jiejie來接你了!”濕漉漉的蓑衣滴滴答答掉落水珠,麥穗拿下斗笠,一兩縷濡濕的頭發貼在面頰,笑容燦爛。 “有jiejie好吧,我背你回家?!毙Σ[瞇。 蓑衣穿在陳長庚身上,潮潮沉沉的帶著麥穗體溫。陳長庚舉著傘趴在麥穗背上。 麥穗走的并不穩,稀爛的土路有時會滑一下,麥穗膝蓋下彎把陳長庚往上顛了顛。 “崽崽你更重了,jiejie都快背不動了” 靜悄悄只有‘唰唰唰’雨聲。 “不過秋天你就七歲了,不用jiejie背?!毕肫饋砭妥屓碎_心,麥穗咧嘴笑瞇瞇。長出來的門牙很白,就是大的有點奇怪。 陳長庚看著麥穗頭上熱出的微微白煙沒有絲毫感動,他清楚自己要什么,麥穗不是他要的。 麥穗背著陳長庚書袋送他上學,溝渠邊長滿了鮮嫩的茅芽。 “崽崽給你”麥穗摘了幾根舉到陳長庚面前。 “呵,陳長庚沒長手嗎?”在溝渠邊放羊的二狗,早就看不慣圍著陳長庚轉悠的麥穗,不為什么就是看不慣。 “崽崽是讀書人,當然不能做野孩子的事!”吵架麥穗從來不怕的,打架也不怕,她有崽崽! “野孩子不就是你?你是得好好巴結陳長庚,免得將來人家不要你?!倍芬廊浑p手環胸斜抱著鞭子,看白癡一樣看麥穗。 “崽崽才不會不要我呢,是吧崽崽?”笑瞇瞇低頭問。 “……走吧,一會兒上學遲了?!标愰L庚抬腳走。 麥穗緊著步子跟在后邊,還不忘回頭刺二狗:“放你的羊吧,先生老夸我家崽崽,他讀書可好了將來是要中狀元的!” 陳長庚走的身體僵直,悄悄握緊拳頭,顯擺就顯擺為什么拉上我? 二狗看著慢慢遠去的兩個人,從地上揪下一根茅芽剝開放在嘴里嚼了嚼,從唇縫里吐出幾個字:“白癡,人家真的做了狀元還要你?” 陳長庚現在就不想要了,他實在受不了麥穗愛顯擺。陳長庚問先生:“先生,如果不想要自己娘子,該怎么辦?” 先生是個老秀才,相貌清瘦脾氣溫和。他摸著胡子看了陳長庚一會兒:“等你長大成人能自己做主的時候,寫下休書就好?!?/br> 第23章 可惜世事難料,不等陳長庚長大,情形急轉直下。這年還不到三月差役忽然到村里來派壯丁,說皇帝要北上巡幸□□,得修一條南北運河。 公文上說皇帝巡幸、嘉獎□□衛國公齊淵剿滅鹽榆暴民有功??煽h里有人說是衛國公兵力太強,皇帝不放心想尋由頭奪爵貶斥。 不管到底為什么,修運河是必須去。當然也有不去的像陳進福繳一兩銀子,沒有壯丁像陳大娘家繳五百錢。 村里青壯年少了一大半,只剩下農婦和老弱在地里掙命。 這一去就是兩年,直到麥穗十一歲這年春天,征夫們才回來。不回來不行了,據說北地絕收十室九空,運河修不起了。 陳卓莊去了五十七人,回來了三十六。許多人連尸骨在哪兒都不知道。三三兩兩農人垂著頭在野地里挖坑,放入骨灰或者舊衣裳,這就算魂歸故鄉入土為安。 偶爾一兩聲悲愴的嗩吶聲,中間會猛然出現崩裂的嚎哭,像是極力壓抑下的崩壞,可是很快又戛然而止埋進胸腔。悲痛有什么用,不能頂半個窩頭半片衣裳。 即便麻木也得跪著趴著掙扎著活下去。 麥穗把柴背回家到甕里舀一瓢涼水,咕嘟嘟仰著脖子灌下去。嘴角水跡拿袖子一抹,急匆匆出門去秋生家。 秋生爹去了沒能回來,秋生奶奶受不住沒兩天也跟著走了。秋生娘送走婆婆,累得躺下掙扎不起來。 “春生咋樣了?”麥穗一邊悄聲問,一邊去看炕上的小孩兒。春生前天還能跟著哥哥在地上走,這兩天卻什么也吃不下,還吐清黃水兒。 秋生守在弟弟炕前痛苦自責:“一定是我沒看好春生,讓他吃了不該吃的東西?!?/br> 春生有六七歲,躺在炕上小小一點看著都沒有四歲孩子大。細小的身體頂著一個大腦袋,肚子鼓的很高,一會兒抽搐一下,嘴角溢出些清水。 眼窩深陷巴掌大的尖臉青黃皮兒,春生無神的看向秋生:“哥……難受……”弱貓一樣細微的聲音,不趴在嘴邊就聽不到。 秋生忍著淚,拿布巾給弟弟輕輕擦干凈,柔聲哄:“過兩天就好了,春生喝點粥好不好,哥沒放野菜?!?/br> 眼淚跌在炕沿。 麥穗別過頭去看秋生準備的粥,黑乎乎面糊混著麩皮、高粱皮:“這不行,春生都病成這樣了吃這咋行?” 秋生低頭不說話,這是他家能拿出最好的了。麥穗也知道,秋生家早就谷糠合著野菜麩面吃了。 “你等著” 麥穗快跑回家直奔東廂廚房,拿下食籃里邊有雜面窩頭還有兩個白面饅頭。 這幾年有姚家的生意,陳家日子一直過得去,別的不說雜面窩頭還是能管飽的。因此村里孩子麥穗長得最好,又高又壯明明才十一看起來像十二三。 也許富家小姐看不上麥穗這樣的,但村里誰不羨慕陳大娘孩子養的好。 麥穗拿起一個白面饅頭有些遲疑,她家花銷也高,她知道娘想把崽崽送到縣里好學堂去讀書。因為先生說,崽崽繼續在鎮上讀書怕是會耽誤。 好學堂一年束脩就要二兩銀子,還不算筆墨。 他們家也極少吃白面,這饅頭是為了給大娘慶四十歲生辰蒸的。 麥穗抿嘴吸吸鼻子,把饅頭掰下半個又拿出兩個窩頭。中午只吃一個窩頭好了,她把自己那一份分給春生,也許就能救春生一條命。 懷里揣上窩頭饅頭,麥穗風一樣跑到秋生家。 “半個饅頭分成兩半拉給春生泡了吃,記得他腸胃弱不敢多吃?!丙溗胍贿呎f一邊把窩頭饅頭塞到秋生手里“窩頭給慧嫂子?!被凵┳泳褪乔锷?。 “哎、哎”秋生抱在懷里激動的渾身哆嗦,對炕上病弱的弟弟說“春生,你等等哥給你燒開水泡饅頭,白面的!高興???” 麥穗嘆口氣,要是二狗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