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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膩在一塊更難得。何況他還在騙謝懷,因為他只想把吳譎送到和闐,而已。易地而處,拐了小皇帝的要是謝懷,大皇帝沒準要作什么妖——所以小宿心里頗有一點點妨礙了大皇帝縱橫捭闔的愧疚。他把鐵頭皮一戴,拿上白紙和炭筆出門了,走到半路拐了個彎,輕輕推開東廂房的門確認了一下小皇帝睡得挺死,然后蹦跶到了院外,沒走兩步就把東西一扔,蹦了過去,“哪來的兔子?!”謝懷坐在黑魆魆的胡楊林邊,一簇篝火撲撲跳動,映得他就像只高挑瘦長的大漠孤鬼。孤鬼往烤兔子上撒了點鹽巴,淡然道:“朕生的?!?/br>宿羽往地上盤腿一坐,接過兩條兔子大腿,“陛下,你自己生的兔子自己不嘗嘗嗎?”作者有話要說:我的惡趣味真的完了23333第92章金烏將墮謝懷說:“虎毒不食子,這兒子沒味?!?/br>昨天他半夜還在吃醬rou,今天這還沒到半夜,他那舌頭就已經嘗不出味了。宿羽全當沒聽見“沒味”倆字,啃了口流油的兔rou,燙得咧嘴,贊美道:“果然鮮香潤,不愧是龍種!”“龍種”兩個字壓低了聲音,格外體己,更加顯得切云侯伶牙俐齒到了可以說書的地步。謝懷這幾天一直在忍,現在終于忍無可忍,抬手給了他一巴掌,“你現在怎么這德行?”宿羽有點慘兮兮的,捂著后腦勺,痛心疾首道:“陛下但凡多給我一個武官做,我現在也不至于這么油膩啊?!?/br>這倒是沒錯,切云侯領的職務眾多,但除了一個虎賁將軍之外,幾乎清一色地都是文職——練嘴皮子多過真刀真槍,宿羽不到三個月就把過去的小宿刨坑一埋,自覺見人說人話見人說鬼話了。只不過他和謝懷見面沒幾次,才得以在他那里多保存了一年多青春笨拙的形象,現在終于露餡了。謝懷默了一會,居然良心發現,放下扇風的小紙片,“對不住啊?!?/br>宿羽見鬼似的盯著他,“對不住個毛?你知道我一年賺多少銀子嗎?別的不敢說,夠買好幾個你?!?/br>謝懷琢磨著誰敢做這個賣國賊,一邊從腰間摸出個虎賁軍老人才認識的軍用黑鐵小酒壺來,抿了一口。宿羽盯著他喝酒的嘴唇,“微臣十分喜歡陛下,但只剩九成了?!?/br>謝懷又喝一口,宿羽說:“八成。林太醫不讓你喝酒?!?/br>“七成。六成。只剩一半了,你再喝一口我看看,再讓你睡一次我就是豬?!?/br>謝懷仍然沒放下酒壺,大言不慚作詩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天黑該睡還得睡?!?/br>宿羽盯著酒壺不放:“希望你下次好好說話,不要動不動就這么不吉利。四成?!墒鞘裁锤拍?,我要開始討厭你了啊謝懷?!?/br>謝懷總算認了輸,把酒壺往宿羽懷里一扔,“有三成也夠了,要那么多干嘛?”宿羽不假思索地抬手抱住酒壺,“賴著你?!?/br>“賴著我有什么用?”“賴著你就能看著你,讓你不許喝酒?!?/br>謝懷生來一根反骨通天地,當即不服管教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管我呢你?”宿羽揉著屁股,掰指頭算賬:“我每年過年回去三天,休假還有三天,一年六天。你少喝一口,就能多活一年;多活一年,就能多陪我六天……”野兔的油脂滋滋作響,青煙帶火直上星空,胡楊枯枝的木心燒成亮紅,沒一會就化作灰白。破廟院子外那尊風化得面目全非的觀音像依舊豐采照人,雖然俊美頭顱不知所蹤,但玉體橫陳的態勢相當崎嶇,乍一看還挺宛轉,沒幾個男人擋得住這個無性之神的誘惑。謝懷喝完這口酒,吧那曲線上的風沙拍開,往觀音的腰上一坐,好整以暇地聽著宿羽撥算盤珠子。“一口酒六天,十口酒倆月,一瓶酒就是一年,這買賣不劃算嗎?”石觀音冰涼徹骨,大漠夜風刮過廟外的胡楊林。謝懷信手捻了一指觀音腰上的灰塵風沙,漫不經心道:“冷不冷?”宿羽一下子閉了嘴,連帶著把目光扎進了遠方黑魆魆的大漠。過了一會,他把手里的酒壺往手心一握,抬起兩手環住了謝懷的腰,把臉埋進了他guntang的胸口。謝懷揉了揉他的后腦勺,“怕什么?遲早的事?!?/br>宿羽聽得見他的心跳,砰,砰,每一下都是倒計時。這個“遲早”,謝懷不當一回事,他則當成了笑話,好像嬉笑怒罵就能輕輕松松踮腳跳過滾滾大河。可這個人永遠都是一座山,山有木,木有枝,巨石永遠壁立千仞,切云而出,連一絲自欺欺人的蔭蔽都不屑。他可以笑,可以盲,可以提不起長劍刀筆,可以被短短流光蹉跎磨損砸碎到神魂俱滅,但永遠不會敗給變幻風云長天。宿羽悶聲反駁道:“我不管?!?/br>謝懷回手從腰后握住酒壺纖細的腰,手指微一用力,把宿羽的手從自己腰上掰了下來,同時俯下身讓兩人靠近,直至呼吸近得幾可彼此融化。他注視著年輕人湛亮的雙目,一貫心硬如鐵,沒被那軟軟的長睫毛摧垮心志,反而捏住了宿羽的后頸,迫使他抬起頭來,殘忍而緩慢地提醒他:“宿羽,你別跟自己較勁?!?/br>宿羽握著酒瓶口,無聲地注視著他,也不知道是在怒視謝懷還是在怒視湛藍澄黑的天幕夜星。謝懷任由他看,坦坦蕩蕩,好像會死的不是自己一樣。寫信有寫信的好,至少在信里從不會吵架。而一旦朝夕相對超過兩天,所有引而不發的矛盾就都冒了頭。半晌,宿羽猛地一用力,奪回了酒瓶子,同時把手里的兔子腿往地上一擱,起身拍拍屁股,轉頭走了,一邊走一邊仰脖子喝酒,走進院門之前,他順口叮囑道:“早點回來,明天早點走。我假快休完了,你也該回金陵了?!?/br>作者有話要說:(后面害有一丟丟丟丟)第93章和闐珈藍———和闐珈藍———算算路程,和闐已經不算太遠,吳譎八成是在掛心這個,導致晚上沒睡好,第二天一直在一邊打坐一邊打瞌睡,在騾拉木板車的車頭上坐著,連頭都沒回。那兩個大人也沒多精神,早上碰見了信使,把信寄出去,然后他倆一整天都沒說幾句話。吳譎生性敏感,本能地逃避了這份沖突,索性一整天都沒怎么跟人交流,直到西域的風越刮越干,風沙直接在他手指上剌出了一個血口子,他才借著低頭的工夫,不易察覺地回了回頭。——宿羽和他的“結義哥哥”一人叼著一根沒滋沒味的草莖,枕著手臂仰躺在板車上,姿勢一模一樣,誰都沒睡著,也誰都沒注意他。那兩個人一個柔和一個鋒利,平時有貧不完的話,此刻卻不約而同,定定注視著千里浩蕩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