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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誰誰。這么點兒小事兒,你至于支開我么?又死不了。何況你萬一要是死了,你還指望三兒給你披麻戴孝不成?喪不喪啊,人家三兒還沒娶媳婦兒呢?!?/br>這小嘴太吉利了!謝懷沒好氣,踹他屁股一腳,“東西還我?!?/br>宿羽裝傻,一臉天真爛漫,“什么東西?”謝懷眉毛一挑,涼絲絲的大手就往他脖子里伸。宿羽連忙往后一躲,把那塊鬼臉白玉和他的冰爪子一塊扔了出去,“還你還你!給了人的東西還往回要,不要臉!”眼見玉鬼飛過半空,謝懷嚇得連忙一兜手接住了,張嘴就要罵街,被宿羽一起身一地瓜塞了滿嘴。謝懷的半肚子話被地瓜硬生生堵了回去,堵得心有千千結——原來這破地瓜是給他剝的。刀下亡魂無數的宿小將軍喜歡起一個人來,肅然正氣倏地變成了一團撒潑打滾的孩子氣,不管謝懷要不要,也不管謝懷缺不缺,宿羽把一抔心意滿滿當當捧上來,全無半分保留,有一百斤地瓜也恨不得全都送出去。活像過家家。其實謝懷也不愛吃地瓜,但是想起了那幾百斤食之無味的烙餅,心情復雜,從嘴里掏出地瓜來,大眼瞪小瓜,“……”宿羽很大度地拍了拍他的腮幫子,單方面宣布道:“和好了啊,就這么定了。今晚吃雞?!?/br>謝懷頹廢地點了點頭,“行,吃雞就吃雞罷?!?/br>被宿羽一胳膊肘懟了回來,“吃燒雞!天還亮著,不許開黃腔!”謝懷簡直想一腳踹他臉上去,腳都抬起來了,又被宿羽推到了門邊。一隊巡邏兵目不斜視地走過去,宿羽突然壓低了聲音,“李將軍肯定知道自己暴露了,他怎么還不動手?”青州倒是沒隴州冷,也沒下雪,但是平原千里一望無際,北風挾著白草卷過大地,李曇被吹得臉都歪了,含糊不清地問軍營門口的小兵:“燕將軍在嗎?我隴州的?!?/br>他當是串門呢。小兵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劍,麻溜地把他領到了中軍帳。燕于飛人不如其名,也沒燕燕于飛,也沒翩翩君子,而是個比霸王花還高一腦袋的摳腳大漢,滿腦袋長毛大概還沒習慣被束縛,就像烤過的楊柳枝條一樣,支棱著被布條艱難地攏成一個髻——要不是這個造型露出了挺鼻梁大眼睛,李曇真得懷疑他和燕燕不是一個媽生的。他若有所思地盯著李曇手里的劍,盯了半晌,才張開手,“拿來?!?/br>李曇連忙遞到他手里,燕于飛又問:“你是誰來著?”李曇說:“李曇,就……我父親是李存年。這劍是懷王殿下——”燕于飛當然知道這是誰的劍,也知道劍主人的深意。他點點頭,干脆利落給手下比了個手勢,“捆起來。各自整兵,即刻啟程,去隴州?!?/br>暮色.降臨,謝懷和宿羽真的叫了只雞來,不過誰也沒心思吃,撕都懶得撕??倦u在桌上撅著屁股埋著頭,看起來對此也相當羞愧。按道理,李存年應該干脆利落把謝懷給解決掉??伤瓦@么拖著,還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時候去。宿羽托著腮幫子琢磨李存年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謝懷從犄角旮旯里摸出一本閑書來鉆研,還邀請宿羽來一起鉆研,“哎,你看這個,下回咱倆試試?!?/br>宿羽看了一眼,被光怪陸離的姿勢徹底驚呆,索性捂著眼睛蹲門口去了。外面吵吵鬧鬧的,宿羽耐不住性子,把手按在刀柄上,說:“我去看看?!?/br>他剛推開門,就被三倫撲了回來。三倫瘦瘠的脖子上扛著少說有十把刀,一看就是要跑路的樣。他慌慌張張地往外看了一眼,低聲說:“亂了,全亂了。他們要反?!?/br>反?宿羽說:“要反也是反……反他干什么?!”三倫咬了咬后槽牙,像是豁出去了,說:“殿下,你當真沒帶一兵一卒嗎?”謝懷上個月清洗青州時,便是像這樣殺了個回馬槍,埋伏包圍的虎賁軍頃刻神鬼般隱現,一點細微的異動都呈在眼下,逃不出掌心。洗劫歷經三天,據說青州大營空中禿鷲盤桓,至今未散——如此規模,不像“清洗”,更像屠殺。此種刮骨療毒,若說對無辜者沒有絲毫牽連,謝懷自己都不信。他若是君,便是暴君;若是為吏,便是暴吏。麻木不仁,下視濁世,一如浮蛆。知其人度其行,隴州眼下人人自危,終于有人挑起了話頭,“懷王要把隴州變成青州,誰知道你我會不會變成刀下冤鬼呢?”一傳十十傳百,細微的懷疑和不滿,加上有心人三四分的縱容和默許,輕易煽動一股浪潮。謝懷把書合起來,摸了摸下巴,“聰明?!?/br>滿朝大周文士,比不過一個北濟jian細。他們絞盡腦汁想不出的“如何安置懷王”,如今被李存年一鼓作氣地推到了懸崖邊。用這種方式將他斬于馬下,正對王城人的胃口,李存年若是運氣好,最多落個管教不善的罪名,不過幾年,還能繼續平步青云,更深地楔入王朝的心臟。宿羽把刀扔開,開始穿甲。謝懷坐在桌邊,突然說:“別穿了?!?/br>他手一頓,沒停。謝懷繼續說:“別穿了,你先走?!?/br>宿羽咬著牙抬起頭來,蒼白的臉色襯出額頭上一層薄薄的汗水發亮,更襯得眼瞳漆黑堅決,“想都別想?!?/br>謝懷沒再理他,自己倒了杯酒,湊到鼻端聞了聞,“你叫三倫?姓什么?”三倫說:“???沒姓,我是爐灰坡撿的?!?/br>這自我介紹有種老套的新鮮感,謝懷一笑,“我聽說你這樣的,媳婦不好娶吧?”按照軍中將士的眼光來看,懷王這人總有哪里不太對勁,又說不出來是哪里不對勁——若說他沒架子,架子倒也不??;若說是有王貴之氣,此人又總有點視身份如糞土的意思,隨時都能在田壟邊坐下來吃豆腐腦談娃娃親。一句話說得三倫老臉一紅,把腦袋一低,“我是不好娶媳婦,但這鍋好像是我自己的……”謝懷很和氣,“沒事,怕什么,給你指婚不就行了?!?/br>三倫“蹭”地抬起頭,“給我指誰???”謝懷這幾年忙得滿大周飛,一時也沒想起來別的優秀女性,于是病急亂投醫道:“燕燕?!?/br>千里之外的蝗蟲郡主并不知道自己就被輕易拿出來當了槍,三倫也驚了,“那可是郡主!”謝懷呲牙一笑,活像頭陰森森的狼,“郡主怎么了。不管你想娶誰,哪怕是公主,本王也給你開后門?!彼噶酥杆抻?,“只要你把他弄走。往南去,往西去,往東去,隨便?!?/br>三倫想了一下自己能想娶誰就娶誰,微一沉吟,抬起手來。他力氣不小,把提起刀正要出門的宿羽一架,“殿下再會!”反水來得猝不及防,宿羽大驚,猛地踹了他一腳,“瘋了吧你?!”……他身上無力,硬是沒踹開三倫。三倫捏著他的脖子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