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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一天就要花一萬塊錢,蘇樂為了迅速拿到錢,把房子低價賣了,也不夠住幾天的,又去四處找人借。孤兒寡母,借出去的錢基本就是潑出去的水,根本收不回來。蘇芷倒也有些朋友,但是借的錢加在一起也不足以支付她高昂的醫療費用。傅肖北那段時間一直陪在蘇樂的身邊,兩個人一起出去打好幾份工,每天睡覺的時間不超過四小時。那陣傅肖北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樂樂你別怕,有我呢。咱媽沒事的,她會好的?!?/br>蘇樂紅著眼睛說,“傅肖北你可千萬別騙我?!?/br>蘇芷偶爾清醒,偶爾昏迷,她也想活著,在不放棄地做著自己的努力。有時還會后悔地想,“早點做手術就好了?!?/br>蘇樂都會立刻說,“現在也不晚!”最后也許是真的撐不下去了,或者是覺得自己的病是兩個兒子沉重的負擔,抑或者是對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有所感知,她趁著清醒的時候給傅肖北打了個電話,甚至讓他避著蘇樂——聲音很弱但是異常清晰堅定,“肖北,你要好好照顧蘇樂。他總是長不大,讓我從前慣得不太成樣子,有你在他身邊我是放心的。未來的路也許辛苦一些,難走一些,但是你們也不要放棄,兩個人一起努力就會好的?!?/br>傅肖北這些天一直安撫著蘇樂。蘇樂已經有些神經衰弱了,整晚整晚的失眠,只能一直哄著他。傅肖北將蘇芷的話答應,認真說,“媽,我以后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br>“mama永遠相信你們?!?/br>——蘇芷就此長眠。當天晚上傅肖北被蘇樂遷怒,他沖著傅肖北發火,毫無理智毫無邏輯可言地沖著傅肖北哭喊,歇斯底里說他騙自己,兇狠地說連蘇芷都偏心他。傅肖北能做的只有抱住蘇樂,任他發泄,等他累了就用手撫摸蘇樂的背,安撫性地親了親他的側臉和額頭,然后一同陷入沉默之中。蘇樂鬧夠了之后終于冷靜下來,他往傅肖北的懷里鉆了鉆,鼻音還很重,“對不起?!?/br>傅肖北從身后抱住他,是個保護的姿態。他聽見蘇樂輕聲說,“傅肖北,我只有你了?!?/br>三天之后,蘇芷的骨灰被安置在西岸園。此后他們二人被分割離散。一隔數年,蘇樂才第二次站在這里,彎腰將一束百合花放在一旁。似水流年。傅肖北說,“媽,他回來了?!?/br>第36章蘇樂愕然看向傅肖北。傅肖北蹲了下來,將一些水果小心翼翼地擺好,偏過頭去看蘇樂,“你要單獨說說話嗎?”蘇樂竟然搖了搖頭,他從頭到尾只在臨行前,跟蘇芷說了一句,“我不想的,你不要生我的氣?!?/br>他覺得這一句話就夠了。路上有雪的味道,有落葉的味道,他們只呆了半個小時便返程,蘇樂能聞見傅肖北身上的薄荷味。傅肖北看起來高大清瘦,像是一棵永不落葉枯萎的松樹,蘇樂垂頭看看自己,臉色暗沉,發尾亂七八糟地翹起,黑眼圈濃重,瘦得不像樣子——就像是松樹旁邊不起眼的野草。“你過去常來嗎?”蘇樂忍不住問。傅肖北站定,回眸與他對視,“對?!?/br>他回答的干脆,蘇樂張張嘴,想要問為什么,但是又覺得沒必要問出口了。可能是因為蘇芷當年對他很好,真的把他當成自己的另一個兒子,也可能是傅肖北不想把蘇樂的事遷怒到蘇芷身上——又或者是什么他們二人之間心照不宣的原因。蘇樂露出個很淺的笑容,“謝謝?!?/br>傅肖北皺起眉,看起來有些羞惱怨懟,他轉過身,只扔下句,“用不著?!本妥呦蚯胺降囊黄帕仍?。黑色的車停在那里。蘇樂想也不想,直接抬起手拉住傅肖北,隨后迅速握住那久違的手掌。傅肖北出奇地沒甩開他,反而用了點力與蘇樂的手交握。這是場牽手久別重逢。回到家,傅肖北沏了壺茶擺在桌子上,還有一盤白色的云片糕。他雙手交握,看著面前的蘇樂說話,卻半點不急躁。蘇樂垂著頭,腦海中有千言萬語,所有的事情都纏繞在一起,像是一團雜亂的毛線,他在努力找線頭,扯那個位置,才能一點點抽絲剝繭,講出他所知道的事情的全貌來。傅肖北看見蘇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太陽xue——他煩躁的時候就會這么做。然后蘇樂就開始咬自己的指甲。又開始胃疼。這個器官已經安靜了許多天,此刻又開始鬧騰起來,尖銳的痛感迅速橫向擴散,像是有一個硬物梗在那里。蘇樂捂住胃,強忍住疼痛。“那天,”蘇樂終于開口,“你出了事……”他開了個頭,又沉默了下去,只癡望著傅肖北,目光中透出失而復得的慶幸,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絲。像是從苦難的盡頭走出來,順著那點微弱的光亮堅持前行。別急,別催他。傅肖北在心里對自己說,蘇樂就是只蚌——好不容易裂個口,里面的東西探出頭來,能往外吐吐沙子,別再憋回去。傅肖北的心臟在迅速跳動,他生怕錯過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樣子卻平靜至極,甚至比平時還要淡然,內里卻在翻江倒海。在蘇樂發出聲音的那一瞬間,他覺得心跳突然停了,世界靜得只剩下蘇樂的說話聲。他等著蘇樂的下文,關于過去的那幾年。蘇樂也的確有繼續往下說的打算——只是他突然聽見了外面傳來的高跟鞋與地磚撞擊的聲音。敲門聲突然響了。第37章蘇樂抬頭與傅肖北對視,一同沉默下來聽著外面的動靜。這是一位上了年紀女性,聲音柔和而平靜,“肖北,開開門?!?/br>傅肖北皺眉,用口型對蘇樂說,“進屋去,別出來?!?/br>聽見宋筱聲音的同時,蘇樂身體瞬間僵硬,喉嚨不安地吞咽了一下。傅肖北迅速將桌子上的茶杯收了一只。宋筱穿著細高跟鞋,看上去是柔軟的鱷魚皮,勾勒出了她纖細的腳踝,上面點綴著暗色的碎鉆。身上則穿著酒紅色的絲絨連衣裙,頸間一條鉆石項鏈,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只是濃重的粉底遮不住她的明顯疲態和眼中的紅血絲。“怎么這么慢呀?”宋筱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