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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掛心?!迸嵩葡У?,“不過,挑水工人的工錢要結了?!?/br>聽到這話,裴何氏總算是停住了手頭的撥弄,眉頭夾得更緊了,她年輕時也算是城中貌美有名,如今剛到知命之年,眉間唇邊生出不少細紋,令她的中年之美平添幾分寡薄。“這工錢不能再欠欠了?云惜,家中近半年來周轉困頓,怕是……”裴何氏沒有明說,但言語間已透露出一絲不愿,“你再與那些工人說說,就說下月再結,會多給幾文?!?/br>裴云惜沒有反駁,順從地應下,他們的娘親向來說一不二,沒有商談余地。爹爹在外營生,家中的賬目都是娘親勘算的,連賬房先生都不必請了。而自己也無意多與她爭執,其實在從梅塢回來前,他就結清了挑水工這月的錢,算是自己墊付吧。那些錢,都是替師傅制琴所得。“云惜?”裴何氏見他還愣在原地,“既然剛回來,還不回屋歇息,再過些時候,你爹和大哥就該回來了?!?/br>“是?!?/br>這等酷暑天氣,能臥床酣睡想來也是不能的。裴云惜獨自泡了壺龍井,在屋中彈了幾曲清曲,清冽錚然的琴音仿佛可消散一絲一些的暑氣,令人清爽起來。后來阿眉來敲門,說是老爺和大少爺回府了,請二少爺過去用晚飯。飯桌上,一家七口人圍坐,先是大哥裴明惜細心問候了裴云惜幾句,瞧見他沒被曬著熱著才寬心。當初娘親為了省個人力,差遣二弟去梅塢看守茶園,他是不贊許的。這畢竟都是些勞苦的活兒,他二弟也是個讀書人,身體細弱,怎能干些粗活?裴何氏因著裴云惜那性癖,算是對這二兒子失了展望之心,見他不愿考功名,自然想著讓他幫襯點家中生意,故打發他去。“好了,云惜回來便好,這梅塢的活兒下回換人去?!迸崂蠣斪詈蟀l話了。他算是個寡言之人,平時亦不太多管家中瑣事,全權交由夫人掌管,而自己則帶著長子在外打點生意。裴何氏突然道:“我聽聞臨安府的新任倉司到任了?”裴明惜道:“上任倉司因貪污之嫌被罷黜,沒想到此次新倉司到任如此之快,我道還得數月?!?/br>裴何氏道:“如今生意不景氣,這新倉司還是得巴結一番,免得又像上任倉司那般處處刁難,使得錢貨兩空,這錯誤可不得再犯,就當花錢消災?!?/br>裴云惜忍不住道:“聽聞新倉司為人清廉,怕是不好攀附?!?/br>裴何氏白他一眼道:“難道非得明目張膽?你們也得花點嘴上功夫,將人哄好了,關系打理好,日后生意上也好辦事。我已盤算好,先教老爺前去遞份兒拜帖,你們幾個跟著去,都是些年輕人,更容易說話?!?/br>裴明惜與裴云惜不禁面面相覷,無言嘆息。只有裴宸惜聽得厭煩,嚷道:“你們真是無趣,無趣,為何要在吃飯時談生意嘛!”裴何氏怒視他道:“你給我閉嘴!”裴老爺瞧了一圈,這老大老二面目清秀,性子得體,還算省心,老三書呆一個,沒話說,老四和老五,都是皮猴子,管教無方啊,唉。轉眼幾日過去,新任倉司戴洺洲走馬上任的消息如柳絮般飛落臨安城,鬧得街頭巷尾沸沸揚揚。原因有三,其一是他盤下了柳詩圣的舊居,柳家后人刻薄愛財是出了名的,要價定然不菲,沒想到這戴洺洲大眼不眨,揮手拿下,出手何等闊綽??;其二是戴洺洲的來頭著實不小,有個官居高位的爹爹,日后必定也是要飛黃騰達的呀,據聞戴倉司入住柳居那日,窺得真容的街市婦孺都道其身段風流面容雅俊,乃美男子也;其三么,據聞戴倉司要辦個喬遷新居的詩酒會,廣邀臨安城中的雅士文人,一同對飲作詩,亦算作是結交新友。“老爺,這拜門貼你是遞了沒遞?”又是一日飯桌上,裴何氏早已風聞新任倉司要辦詩酒會,正是巴結好時機呀,她早前叮囑過老爺,幾日下來,竟沒任何動靜。裴老爺茫然地抬眼,問道:“什么拜門貼?”“老爺你!”裴何氏氣結。裴明惜只得善意提醒道:“爹,娘是指前幾日要我們去拜訪新任倉司,問你有沒有遞帖子?”裴老爺恍然:“哦……這個啊?!?/br>裴云惜見爹爹臉上神情莫測,暗暗發笑。裴何氏氣得飯也吃不動了,擱下碗筷道:“老爺,家中下人都已發不出月錢,趕走了好幾個長工,你到底還要不要裴府了?生意差也罷,這般坐吃等死,你教我和這五個孩子如何是好?你……”說著說著竟是要拭淚,作哀痛狀。裴文惜坐在她邊上,勸慰了一句:“娘,你莫哭?!?/br>裴何氏充耳不聞,竟真落下一滴淚,洗去了臉上的胭脂,模樣可笑。裴云惜心軟了一下,便道:“這拜門貼我今夜寫吧,明日就登門送去?!?/br>裴老爺這時才道:“你們亂做一團成何體統,這帖子我是沒送,倒是收到一封邀請函,說是邀裴家五子后日前往柳居參加詩酒會,落款人,戴洺洲?!?/br>“戴洺洲?!”裴明惜訝異道,“這不是……?”裴云惜也是詫異之極,說是這詩酒會格調不低,請的都是臨安文壇上頗有建樹的人物,他裴家五子文學造詣算是平平,即便大哥裴明惜三弟裴文惜能夠吟詩作對,但也沒到揚名文壇的地步,況且裴家一介商賈之家,地位本低,也是不適宜邀請的對象。裴老爺似乎知曉裴云惜在想什么,便柔聲道:“這還要托云惜的福,你們可知這次隨戴倉司前來上任的還有何人?”裴何氏急道:“老爺這時你還要賣關子?”裴老爺咳了一聲,繼續道:“是當今皇后娘娘的胞弟薄肅,薄皇后這一奶同胞的弟弟為人十分低調,但卻酷愛古琴,他與戴倉司交好,此番隨行來臨安,據聞是來尋琴的。云惜的琴藝也算是城中數一數二的,戴倉司自然是想請人去表演一番的?!?/br>裴何氏喜上眉梢道:“甚好甚好,能得戴倉司和薄皇后胞弟的賞識,那是再好不過,云惜,你可得為裴家掙足面子,誓要令眾人刮目相看才是!這一來,戴倉司那里也是很好說話的?!?/br>裴何氏如雷般迅疾的一番話徹底堵住了裴云惜的嘴,他無奈地瞅了眼裴明惜,后者心疼地看著他。于是柳居的詩酒會成了當下裴府一等一的大事,裴何氏素來不太關心裴云惜,卻也叫來了一位裁縫,替他趕制了一套新衣。這惹得裴宸惜上躥下跳,非得也要,無法,只能五個兒子都來一套。裴何氏rou痛難當,只得安慰自己為了裴家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