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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這新帝身邊的宮人竟那么眼尖發現了他。新帝在含元殿的東殿接見了他,明帝的尸柩便停在正殿之中。過幾日便會往身前準備好的陵寢出發,在途中停放一日,陵寢停放三日后,便會下葬。從明帝身死到下葬,總共有十一天左右的時間。此時天氣漸轉涼,但暑氣并未完全消退,宮人定是想了能精心保存尸體的法子。楚歸見到明帝身死后當天便繼位的新帝,新帝臉色并不太好,楚歸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個請求并不太合適,無論是他的白身還是高高在上的天子為先帝發喪,又要處理許許多多重要得多的國家大事,他這個時間來,顯得那么地不識趣??墒撬麤]有辦法,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師叔那么難過。天子對他的到來并不意外,楚歸恭敬地跪拜在地上,不那么有底氣地提出了自己的請求,天子從御前走到他跟前,蹲下身來,伸出一根纖長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道,“小歸,你這樣來求我是做好了準備嗎?”楚歸忍不住渾身一顫,覺得心里發緊發涼,他根本沒有想正面自己這點隱秘的心思,卻被眼前這人這么明晃晃地挑出來,讓他尷尬,又覺得自己十分怯懦、卑鄙。如果他不是仰仗眼前這人對他的那么點隱秘心思,他怎么可能這么有把握地進宮來到這人跟前提出請求;可是他又不愿承認,心里無意識地回避這種卑鄙的希望,只當作是自己奮不顧身的勇氣。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假裝得愚蠢地勇敢點,結果卻被毫不留情地挑破他只是卑鄙地狡詐著。面對眼前這人,面對這人逼迫的選擇,他忍不住渾身有些發顫。但還未等他回答,眼前這人仿佛看出他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和決絕的心情一樣,輕笑道,“呵呵,不勉強你了!你只答應我三個要求便好了?!?/br>說著便回身一身威儀施施然回到自己的御座上,楚歸只聽到他輕飄飄地聲音飄來,“啊......朕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變這么仁慈了啊......”楚歸匍匐在地上,只見到那人玄色帝服的衣擺那樣好不慌亂地拖曳著。“第一個嘛,以后如非必須場合,你皆不許向我行跪拜禮,待我像待你的朋友便好?!?/br>楚歸心中覺得奇怪,還是應道,“草民不敢?!?/br>卻只見那人一雙威懾的視線直逼過來,盯著他道,“這是條件?!比缓笥洲D過身有些自顧自道,“第二個要求便是,待父皇發喪完畢,你便到尚書臺任職吧,平常就隨侍朕左右?!?/br>楚歸心念這人一會我一會朕的,也不知道他自己會不會繞暈。又想這第二個條件,這人是天子,天子有命,他也不敢不從,干嘛又換成條件。這人一時逼他逼得緊,一時又這般縱容他,讓他有些無所適從。“第三個條件,等到朕想起時再說吧?!?/br>后來這人再想起當初的這幾個條件時,不禁覺得自己當初還是頗為天真,若是他當初再堅決一點,也許他早便得到這人了,其他的其他,都可以后來再說啊。只是即使他貴為天子,從小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感情上當時他也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少年罷了。在還不明心陷得有多深的心上人面前,不忍見他為難,不忍逼他迫他,那人只稍微地惶恐、無可奈何,他便也一點都不忍見,輕易便丟盔卸甲。只是如果他知道后來的一切,他便定會抓住所有的機會,讓那個人退無可退,只要得到了那個人,再補償百倍千倍,又何嘗不可?!只可惜,那時他還太天真,這一切,他都不知道。才十九歲的他,即使貴為天子,在感情上也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而已。他滿以為,只要將人放在眼前,只要以和別人不同的方式對待他,來日方長,溫水煮青蛙,這人也遲早是他的。如果換作任何一個人,也許這都是會成功的方式。只是,他有一個下手更快更狠,一擊必中,退無可退的對手罷了。楚歸沒有方才那么惶恐,也沒有才進宮時那般無所適從了,他接受了這個對他來說全是好處的條件,滿心愧疚和不安。他又一次地覺得自己十分卑鄙。很快他便拿到了天子諭令,被宮人送出了宮,連夜又將他師叔帶進了宮。先帝靈前守靈的人并不少,太后、陰貴人、閻貴人,還有先帝幾個留在京中的姐妹,藩王還沒來得及趕來。含元殿很大,停放棺柩的地方與生人守靈之處,有重重帳幔隔著,那些貴人們都在堂前守著,天子身邊的宮人將鐘離意則帶到了帳幔之后,近著棺柩守著。楚歸陪了他師叔到半夜,實在熬不住,在一旁迷迷糊糊睡著了。睡夢中被新帝抱到了東殿的軟榻上都不知道。一直無甚反應的鐘離意,見到新帝將楚歸抱走不禁微微皺了皺眉,可是沒容他稍作反應,現在的天子抱著楚歸的身影便揚長而去了。半夜,那棺柩近前便只剩了鐘離意一人,深宮這時本就滲人的厲害,就這么一人守在棺柩近前,這情形在其他人看來也莫名有些發毛。鐘離意倒不覺得,他反倒覺得這樣的氛圍讓他的生魂好受了些,仿佛在這樣離死亡極近的時刻,極近的氛圍,離那人更近了些,好像那人就在他身邊一樣。在模模糊糊并不清醒的狀態中,他仿佛看到很遠的遠方,那里一片深黑色的虛無;然后那黑色的虛無的遠方,慢慢起了一層又一層的白霧,那白霧越來越濃,越來越濃,一個身影在白霧中若隱若現,慢慢越來越清楚,從遠到近,向他走來。等到那身影走近時,鐘離意并沒有感到特別驚訝,他只覺得好像本應如此。那人來到他身邊,手輕輕撫了撫他的臉,那手冰涼、沒有一絲熱氣。他看見他的嘴唇動了動,可是他聽不清他說的是什么,沒一會,他不知是暈了過去還是睡了過去。等過了三夜,楚歸便發現他師叔的情緒要平靜了許多,情緒雖然還是很低落,但也不是最開始的死灰枯槁,仿佛歷經鉛華后的沉淀,顯得有些無喜無怒起來。第三夜過后,他便離了宮,沒再守在那人棺柩前。沒過幾日,鐘離意便離了京。他在天還未亮時便出了城,出城前只和楚歸告了別。楚歸當時住在鐘府陪著他師叔,從睡夢中被叫醒時完全是一片茫然,當他師叔將這消息告訴他時,他當時腦子完全是懵逼的。他只見到有個全身黑衣、帶著斗笠、腰挎長劍、看不清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