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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之間,尚自以為江山無憂,自詡聰明。 原來,一切都沒有看上去那么和美。 她原以為,三國之中,長嶺最為平靜安和。 此次回到長嶺,按照沈樂悠的性子,定是假惺惺同意了條款,回去指不定找個理由回絕了。 這是個禍害,是個威脅整個四域太平的非人類。她做事向來只要自己開心,但凡惹她不快,均會被其折磨得身心交煎。 回想起那些她散發的謠言,余玖心下一沉。 看來,沈樂悠知道的太多了。 “大人,藥?!贝翰荽掖夷昧私鸠徦巵?,余玖接過擦了藥,血方凝固。 頭頂傳來陣陣呼哧呼哧的翅膀拍打聲,她尋聲望去,蔚藍色的天空中有一只灰鴿,它停在天師府庭院的假山上,歪著腦袋瞧她,翅膀尚且還有一抹干硬的血跡。 余玖伸出手,灰鴿便飛到她腕上,與她十分親昵。 這是任霓煌身邊專養的鴿子,它腳上有一卷紗布,隱約得見絲絲鮮紅。 不安地打開,她眸色一凜。 “這是!” 那布竟是一封血書! 字跡顫顫巍巍早不成形,卻留有任霓煌書寫的獨特習慣。這布也是隨處撕下的一塊,一滴滴鮮血干涸在粗糙的布面,僅書了八個字:悠滅五毒,速護冥清。 什么情況? 不啻雷殛,余玖手中的金瘡藥“哐當”一聲落地,灑了一片。 瘋狂的怒意如澎湃的江濤撞擊進她的大腦,她踉蹌地后退一步,若非春草從后接住她,她差點兒倒下。 此信晴天霹靂,撫上那明顯中了毒的深紅色血跡,血粘稠地甚至未能洇入碎布,粘液般干在表面。 這確是……任霓煌的字跡…… 其時江蕭蕓正于府中品茶,林海音亦在,煩惱地向她吐槽江蕭康是如何每次遇到她的時候捉弄她。說到氣憤處,鼻孔微張,堂堂護國大將軍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殿下,殿下!”吹雪匆遽飛奔而來,幾經磕絆,“天師大人——” 她話尚未說完,余玖便沖了進來,一把將那碎步放到桌上,神色慌張:“蕭蕓,我需要你?!?/br> 江蕭蕓從未見余玖驚慌過。 她三人連忙入了客廳,緊閉門窗,讓吹雪回絕所有來拜訪的人,仔細研究對策。 “沈樂悠究竟想做什么?”林海音捏著下巴,甚是不解,“于她有何好處?” “此人乖戾,性格陰狠毒辣,表面浪蕩,你卻不知她腦子里裝了黑心主意,”江蕭蕓細細看過那片布,謹慎問,“小玖,你確定這是任霓煌親筆?” “確定,”她頓了頓方回答,氣息顫抖,“信鴿亦他專養?!?/br> 林海音細想又道:“保護冥清是指她們如今有難?可沈樂清與冷冥隱居西微山,這事兒誰能知道呢?且不說西微山脈那么大,一時半會她們還算安全?!?/br> “不,阿音,就連五毒教都覆滅了,她們不安全?!苯捠|察覺事情的嚴重性,“沈樂悠行事乖戾難測,如風來雨去,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她定會猜到是我們的捏造了一切,這不僅僅是我們沒有面子喪失幾塊地的事,還可能動搖到阿塵的皇位?!?/br> 余玖伸手扶額,覺得最近倍感疲累。 “可是,她是如何得知的?若她找到了沈樂清……她難道會對沈樂清做什么?她們是姐弟啊。沈樂清是長嶺長皇子,若是東窗事發,這也是長嶺的恥辱啊?!绷趾R粲行┟恢^腦,“沈樂悠抓走沈樂清,目的是什么?” 細細思索一番,江蕭蕓皺起眉頭,望向余玖:“她在對付你,她知道你會出面,她光明正大告訴你這就是陷阱,她就是戲謔地想看看你如何抉擇。抓住了你,也抓住了阿塵,她定發現了你們的關系。事關摯友,你不會不出面。她要掌握你,影響國祚?!?/br> 一時沉默,屋內無言。 淡淡的沉木香蔓延開來,江蕭蕓不忍問:“你要怎么做,小玖?” “我要去救她們,但是我要讓海國和我所做的一切沒有半分關系,你們也與我的任何決策沒有半點瓜葛?!?/br> “你要辭官?” 她心下定了,便再無人能撼動她的決心。 只見余玖直起身,雙拳緊握在身側,牙關緊咬:“我不僅要辭官,還要做海國的叛徒?!?/br> “不能提前讓阿塵知道,他不會讓你走,更不會讓你一個人去承擔。抉擇與他而言太過殘忍,屆時天下都會亂了套……即便東窗事發,也好過他不管不顧沖頭陣要強。更何況,事關任霓煌,他就算再大度,也難免多想?!苯捠|煩憂道,將碎布折疊交到她手上。 望著這面色沉重的二人,林海音狠狠錘向桌子:“為什么她就非要背后搞這些陰的?不敢站出來面對面打,實屬懦夫!是孬種!” 余玖收了碎布,腳步沉重,默默轉身離去:“然她是個精明的孬種?!?/br> 她想殺了那個挑事的臭蟲,現在就想,她甚至想奔到長嶺去把她碎尸萬段。 恨意漫上雙眸,余玖回到天師府,命春草準備紙筆與一桶冰水。 當身體沉浮于冰桶中,那份漫上心頭的怒火漸漸消滅,轉變為悲傷。 可是…… 為什么,這關任霓煌什么事…… 為什么要牽連他…… 只因為他喜歡我,離我離得那么近么? 溫熱的淚流出眼眶,與周邊的冰水融為一體。她看待任霓煌,很微妙。她知道他一心一意對她,掏心掏肺討好她,但是她不能回應他。這是愧疚。他幫她,扶持她,在關鍵時候總能給她信息或安慰她。這是感激。 她們之間,連朋友至上戀人未滿都算不上。沒有曖昧,只有單箭頭。 可是他卻因她受傷了嗎?他因她受到莫名其妙的牽連了? 他如今到底,是生是死? “噗……”將嘴里的冰水吐出,余玖將頭從寒冷中拉出,雙手緊捂住臉龐,大腦仿佛撕裂般疼痛。 最近……念力用起來越來越難受了…… 洗漱完畢,她裹上厚厚的裘衣,在書房里琢磨著,寫下一封信和一本奏折。 “春草?!?/br> “在?!?/br> “明日我要出一趟遠門,若二十日沒回來,你便將這些統統交給瓊蕪?!?/br> “是?!贝翰葸t疑地接過,望著穿戴好一副要出門模樣的余玖,有些茫然,“可是大人,您出遠門不請示陛下嗎?” “嗯……”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眸子如深潭一般,“我現在就去找他?!?/br> 此時剛用完膳,江微塵批閱奏折批得頭皮發麻。那些大臣上奏的折子越發厚,事件一個比一個棘手。想要治理好一個國家,果然不是易事。 那些譽滿萬世的皇帝,究竟是怎么做的……她們究竟拋棄了多少,才將國家治理到繁榮昌盛的地步? 瑟瑟冷風從大開的窗戶闖入殿內,回風經過,冷得他發抖。 抬眼間,那人微笑踽踽而來,溢彩流光般奪目。 “阿玖,你來了?!?/br> “很忙么?”坐到他身邊,她環住他的腰,冰冷的額頭靠在他的肩。隔著厚重的衣服,他亦能感到她的寒涼。云華殿內橙亮的碳火燃燒的熱氣與她散發的寒氣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