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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下去看,看見一截雪白圓潤的短尾巴飛快地往更深處藏了進去。我有些奇怪:“你躲我干什么,快些出來罷?!?/br>床角縫隙不算大,明無意的人身定然鉆不進去,他變兔子卻可以。我見他遲遲不出來,剛想將他拽出來時,就見他磨磨蹭蹭探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小眼睛無辜地望著我。“謝樨,我卡住了?!彼麩o辜地道,“剛剛很急,我也不知道怎么鉆進來的,可是我現在出不去了?!?/br>我憋著笑,把他往外拉扯了幾下,果然見到這只肥兔子被卡了個屁股在縫隙里。玉兔很黯然:“謝樨……你說我以后,是不是少吃點的好?!?/br>我忍了好久,終于笑出了聲,點醒他使了個變化術,變小了一號,這才將這只肥兔子抱了出來。我躺在床上,玉兔蹲在我的肚皮上,毛癟了下去,豆子眼里的神色很凄涼:“我還是少吃一點罷,你肯定也不喜歡一只身材走樣的兔子,謝樨?!?/br>我又笑了:“不用,你這樣很好?!蔽疑斐鍪秩?,捋了捋他的長耳朵和柔軟的絨毛:“我很喜歡?!?/br>作者有話要說: 由于時間關系本章未修,明早整理~謝謝大家(T▽T)☆、死人我的位置叫“員外郎案前洗筆”,除了給人洗筆端硯,另外的一項工作便是抄書。至于職銜,則要歸到從九品以下,俗稱“不入流”。陳明禮老狐貍一只,精明得跟什么似的,既然不打算將我和玉兔趕出家門,便不會將我隨隨便便地打發了。我抄了幾天的書,終于發現了一些東西:凡交給我謄抄、校正的書本,不是別的,而是訂成冊的奏章,從七八年前的老折到半月前的新折,統統都會在我手下過一遍,我抄出的東西整理成冊送去吏部,吏部查備無誤后,再轉交給司徒府,和戶部的檔案存放在一起。我從沒聽說過奏章歸冊要走這個流程,起初不大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便詢問了一下同跟我一起抄書的人。那人也是陳明禮的學生,四十多歲了,長相神似一條風干的咸魚,木木呆呆的。他道:“這個么,官家檔案,連帶著記載圣上日常生活的起居注,原來都是一并在皇史宬中整理封存的。只是四年前,皇史宬中的人不留神忘了滅燈,燭火燒完后順著桌案就燃下去了,險些走水。陛下就此覺得皇史宬中多有疏漏,從此將檔案存放的地方移去了司徒府,本質上還是禮部在管?!?/br>我道了聲“多謝”,便接著抄我的書去了。那人卻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他看我不大順眼,便常常將手里的事丟給我做。同為陳明禮的學生,我和我的同事毫無共同語言,我看他是一條呆咸魚,他看我是一張棺材臉。幾天后,他徹底放手不管,將所有的活計都交給我做,連帶著人也不常出現了。我便將玉兔帶了過來。玉兔很高興:“謝樨,你也被罰抄書啦?!?/br>我在他腦門兒上敲了一記,再給他遞了張單子:“乖,這里的幾千本幫我篩查一下,只要是這單子上寫的人名,都幫我單獨分去一邊?!?/br>玉兔乖乖照做,幫我篩了三天豫黨的奏折。陳明禮發下來的折子,大多數都陳說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不涉及朝堂中重要的事情。雖然內容不多,但這些東西,已足夠我在之前觀察到的基礎上,再對整個朝廷的情況有了進一步的了解。讓我有些料想不及的是,是陳明禮的處境比我想象的還要差。我在禮部貢院中抄書,他偶爾會過來巡視一下,向來不說什么話。另一個學生跑路了,也不見他有何反應,常見他身后帶著一群談笑風生的人走過,他如同筆架山一般立在最前,端著尚書架子,比院前的石獅子更肅穆,一言不發。別人來看時,興許要笑這老頭子已經老成了一塊木頭板子,除了臉上深深的褶子,已經不剩什么了。他身后那些人談笑時,未必沒有一些含沙射影地嘲諷他的意思。另一個讓我起初沒有想到的事,便是林裕已經整四年沒有批過奏折了。那一封封諫言上的朱批,毫不掩飾,是張此川的筆跡。張此川失蹤之后的這段時間內,便由司禮監掌印太監撤函,宰相批注。要說消失的那個人,仿佛是林裕本人才更為貼切。我在那個小房間里呆了半個月后,發到我手里的奏折突然內容一變,那些瑣碎重復的內容被人撇去了,送到我這兒來的,十封里有四五封直陳政務要事。我見到了許多張此川的上書,由他本人寫,本人呈送,最后本人批,整個過程一絲不茍。另有陳明禮和其他幾位老官的奏疏,嘰嘰喳喳不少,大多都被打回了,沒打回的都只是淡淡兩個字:“已閱?!睆埓舜ㄅ臅r候估計眼睛都沒眨的。玉兔很有意思,他幫我找奏折的時候,只要看見了張此川的,都要仔仔細細地看過一遍,然后攢起來推得老遠,直到我找他要的時候他才肯磨磨蹭蹭地交出來。我邊嘆氣邊摸他的頭:“好了,別吃醋了,咱們辦正事兒呢?!?/br>玉兔一本正經地道:“我沒有。我是一只深明大義的兔子,不會耽誤你的,你放心罷,謝樨?!?/br>因我自己要研究,便沒有同意他幫我抄寫的提議。他眼見著沒事干,就幫我研墨,燈影壓字的時候,便站起來為我掌燈。有時我寫累了,就把他拉到懷里抱著,在椅子上靠一靠。卷帙浩繁中,燈影綽綽,玉兔輕輕幫我揉著手,仔仔細細地按壓上面的xue位,我偶爾會覺得這樣的生活也挺有意思。陳明禮將我們抓到過幾次。這個老頭子怒道:“上哪兒談戀愛來了?!不務正業!今兒早上的抄完了嗎!”我道:“抄完了?!?/br>玉兔被我抓著,想跑沒跑脫,只能眨巴著一雙眼睛望他。陳明禮:“……”所幸我反應快,當即作了檢討,向他保證以后再也不在辦公的時候帶人搞小動作,他方氣哼哼地走了。我和玉兔一商量,決定讓他以后變成兔子,陪在我身邊。這樣我一邊抄書,一邊擼著膝蓋上的兔子毛,柔柔軟軟的十分舒適。如此本來萬無一失,但有時我整理奏折太過入神,常常會忽略玉兔的存在,忘記摸他,他很寂寞。他一寂寞就想找點東西吃。禮部沒有大白菜和蘿卜,陳明禮再來時,就見到玉兔趴在桌上,已經啃去了一本奏章的邊角。老頭大驚失色:“有兔子!”我:“……”我將玉兔抓起來,對陳明禮歉然道:“老師,對不住,讓它給跑進來了?!?/br>陳明禮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