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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接過膏藥,點點頭說:“二爺,您的話庭玉都聽進去了,但現在這亂世,我是身不由己……”常二爺拍了拍溫庭玉的肩:“我剛才的話是重了些,如今就算……”他沖里屋努了下嘴說,“都心里沒譜,要不怎么病成這樣了,咱們就更沒法做主了。這就是命啊,不過,您要是平日無事,那就多讀讀佛經,或許也有些幫助?!?/br>溫庭玉點了點頭,見藥石拿著藥進來,起身接過藥,出門對在外面候著的趙掌柜說:“二爺開完方子了,咱們趁天沒黑趕快回去?!?/br>那掌柜點了點頭,沖孫大招了招手,讓他進去把林玉堂背了出來。他們走出院門,把林玉堂安置在一輛大車上。溫庭玉看著這馬車,轉眼看了一眼趙掌柜。那掌柜的還沒開口,倒是孫大接話說:“這車是楊總管騙著法國人安排出來的,放心吧,上面有法國人的標記,洋人都會給三分面子的?!?/br>溫庭玉知道自己的話給楊興的震動不小,生怕林玉堂出了點什么差錯,回頭怪到他自己頭上。他暗笑了一下,點了點頭,抬腳上了車,陪著林玉堂回到了那個偏僻的農家小院。等把林玉堂安置好,送走了孫大和趙掌柜,再囑咐了張媽為林玉堂煎藥。溫庭玉才走到廂房換下那一身破爛的衣服,張媽剛給他燒好了一盆熱水洗澡。溫庭玉坐在熱水里,想著常二爺的話,他才十五歲,難不成就沒幾年好活的了?溫庭玉咬著嘴唇想,他這輩子還長著呢,怎么能就這么死了。溫庭玉洗著身子,牽動到腹部那塊傷疼起來,他又想到洋人丟給他的那幾塊骨頭,心里有股莫名的火燒起來。常二爺說的對,他是溫庭玉,他是角兒,等熬過了這亂世,等他再復出,等他能開班授徒,他就沒必要看著人家的臉色做人了。只是若一個人,也太孤凄了些,溫庭玉的眼睛有點濕,又想起離開的李順。他搖搖頭,常二爺說的好,順哥是早就離開的人了,他要放不下,自己的病永遠也好不起來。溫庭玉又想起林玉堂在睡過去之前,一直半睜著眼盯著自己看。那眼神復雜得很,他分不出來里面有什么感情。溫庭玉心里清楚,林玉堂肯定明白自己是故意延誤他的病,可最后他還是冒險進城替他請了大夫。溫庭玉嘆了口氣,也理不清自己到底真是為了以后的日子才去替林玉堂請大夫,還是因為這么多日子,他和林玉堂處久了,真的不想他這么病死。外面張媽的聲音響起來,說藥煎好了。溫庭玉應了一聲,拿過一邊的毛巾擦干凈身子,努力不去想這么多事情,常二爺說,他要寬了心,身子才能好。溫庭玉一邊想著一邊端著一碗粥和剛煎好的藥進了屋子??吹搅钟裉锰稍诖采纤?。他站在門口看了一會林玉堂,這才把托盤放在炕幾上,上炕把他搖醒,扶著林玉堂,伺候他吃飯吃藥。常二爺的藥是對癥下藥,第二天林玉堂果然就不燒了,幾副藥吃完,連平日咳的痰都漸漸的沒了。溫庭玉聽了常二爺的話,除了陪著林玉堂捶腿說話,就是每日按方子吃藥,仔細讀佛經。而林玉堂則是大部分的時間都躺著看書,對溫庭玉延誤他病情,還有替他進城請大夫的事一字不提。晚上倆人還是睡在一起,但林玉堂除了偶爾盯著溫庭玉出神,也沒有再碰過他。第十二章又是兩個月過去,北京已經入了冬,剛下了第一場大雪,雖然和往年一樣妝點的北京粉雕玉琢,白的似乎從來沒被摧殘過。但隨便扒開街邊一個雪包,都能發現一個凍死的人。一切的屈辱丑惡都掩蓋在了這一片白中。北京人的神經似乎已經被長日的炮火和愈來愈冷的天氣凍得麻木了,和談已經談了四個月,卻是一點和的跡象都沒有。洋人雖然仍然在城里招搖著,但天氣冷了,也沒人愿意在大街上閑晃,多是留在屋子里吃喝,在使館里競價著搶來的珍玩。見洋人慢慢的消停下來了,再加上年關將近,一些小攤子開始悄悄的出現在街角。而戶部前那個屈辱的大變活人不知道是因為每天打死人的戲碼不再吸引那些士兵的眼球了,還是因為天氣冷起來的緣故,總之漸漸的消失在北京城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沒跑成的戲子相藝人開始在天橋搭臺賣藝,換洋人的賞錢。而八大胡同也逐漸熱鬧起來,忘了亡國恨,唱起了后庭花。林府那里,法國人找了個通判住進來,楊興不敢再光明正大的占法國人的嘴皮子便宜,平日只緊著巴結著那個通判打聽消息。外面沒那么亂了,孫大隔上幾天就跑一次腿,把關于和談的消息傳給林玉堂。林玉堂在溫庭玉的照料下,身體很快就好了起來,孫大帶來的消息幾乎沒好的,只有段褀瑞的一個手下在天津以少勝多的收復了一個縣的消息還算振奮,但也阻擋不了清軍根本無力抵抗的事實。而和談一直膠著著,洋人的胃口越開越大,什么割地賠款都是小意思。林玉堂聽著孫大站在堂中央報著楊興從法國通判嘴里挖來的清息,冷笑著說:“我就關心那群法國人什么時候能搬出林府,洋人什么時候能撤出北京,咱們什么時候能正經開門做買賣。至于和談的內容,你叫楊興少打聽。林家雖然有當官的,但到底還是買賣人,不該知道的咱們都別知道?!?/br>孫大低頭應了,又聽林玉堂說:“聽說以前跑腿的那個是你兄弟?”林玉堂看孫大的身子震了一下,眼淚都流了出來,嘆了口氣說:“他是為了林家才遭的禍,等這浩劫過了,你去賬上支五百兩銀子,厚葬了你兄弟。你家還有其他什么人沒有?”孫大擦著眼淚說:“家里還有一個七歲的弟弟,這次走的時候,林管家見他一個孤單,就帶他走了?!?/br>林玉堂點了點頭說:“你父母呢?都過身了?”他見孫大點頭,又說:“你弟弟回頭就跟著二房的孩子讀書?,F在我們林家落難,說什么都是空口白牙,你幫我記下了,等洋人撤了,提醒著我點?!闭f著站起來往里屋走:“你回去吧?!?/br>孫大站在下首,磨蹭了一會兒。林玉堂見他還不走,不耐煩的揮揮手說:“磨蹭什么?還不快回去?!?/br>他見孫大低頭應了,這才挑簾進了屋子,正看見溫庭玉坐在炕上專心看佛經,轉頭見他進來,笑了一下,又低頭讀書。林玉堂站在門口,摸著下巴看著溫庭玉,心里有點蠢蠢欲動。他這兩個月都過著清心寡欲的隱居日子,實在是過的膩味了。林玉堂的肚子里有點往上燒火,要他看著這么個百媚千嬌的人兒在自己身邊卻碰不了,簡直是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