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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里,高樺在微信上放了自己的仿真槍能射爆啤酒瓶的廣告,然后畫外音也是吹噓自己的槍支多么厲害,所以被公訴人認定他具有致人傷亡的主觀惡性?!?/br>許蘇說:“劇烈搖晃的啤酒瓶不用槍射擊都可能爆,這只是一種營銷手段?!?/br>“我師父也是這么說的?!表n健是真佩服許蘇,嘆氣著說,“你不當律師真的可惜了,你怎么就不去參加司考呢?”“呸!你干了這行,是實現了理想還是掙著了錢?我現在的日子別提多舒坦,”許蘇哐哐地砸了砸方向盤,欲蓋彌彰地掩飾自己的心虛,“卡宴,看見沒?你個一窮二白的刑辯律師,開得起么你?”韓健不服氣:“也不每個律師都跟傅云憲似的,掙那么多昧心的錢,晚上還能睡得著?咱們窮管窮,可法律人的cao守還在,我師父說傅云憲本事是有那么一點點,但品格太壞,早晚得進去——”“你放屁!”心口那點不痛快倏忽不見了,許蘇一下就不樂意了,“我叔本事比天大,讓你師父少他媽倚老賣老,好好cao心他自己吧!”“我師父相人還是挺準的,你還是讓傅云憲小心——”“你丫給我下去!”許蘇一腳踩下了急剎車,解了安全帶就朝韓健揮拳頭,他瞪著眼睛齜著牙,像頭兇狠的小豹子,“下去!”“不說了不說了,神經似的?!表n健擺手討饒,“平時也沒少聽你罵他啊,天天嚷嚷自己遲早得走,敢情你就嘴上說說啊?!?/br>“我不能走,我得守著他?!痹S蘇眼神一黯,“我要走了,沒準那老東西真得被槍斃?!?/br>導航顯示離目的地云錦現代城還有一公里,車上,許蘇對韓健說了瞿凌案的疑點:“按說老婆剛剛懷孕,于情于理都不該一心求死吧,我聽程嫣的意思,瞿凌怎么就不想活了呢?”韓健說:“也不奇怪啊,老瞿這人學校里就擰巴,沖動殺人以后,肯定悔得想死?!?/br>許蘇還是懷疑:“可聽程嫣說,他也沒認罪啊,進了檢察院后就一言不發了?!?/br>韓健說:“他自己就是檢察官出身,故地重游卻是階下囚的身份,鐵定不痛快?!?/br>這話情不通,理不順,也就韓健這樣的彪貨敢說也敢信,但因漢莫拉比獨特的正直屬性,便似又有了幾分道理。許蘇不再說話了。不食豬rou睇豬跑,他在君漢耳濡目染這些年,總覺得案子沒想象中那么簡單。云錦現代城是個挺高檔的小區,因為近期死過人,小區門禁比過去森嚴不少,瞧著高墻大院死氣沉沉。也就小區門口一片開闊空地,幾位大媽正在跳廣場舞,桃紅色冰絲舞裙整齊劃一,生機勃勃。傍晚時分,有風吹送,暮云逶迤來去,像潑翻了的顏料。S市的黃昏總是美得令人心悸。許蘇一旁觀瞻半晌,瞅準一個表現欲最強烈的大媽,走上前去,晃悠著手中明珠臺的職工證就跟人嘮嗑。對方見是明珠臺,立馬卸下警備擺上笑容,很有意向跟他聊聊。死人到底是件晦氣事情。怕人生出抵觸心理,許蘇不說自己為兇殺案而來,卻自稱的選角導演。他挨個管那些老太太叫jiejie,夸人顏值高,氣質好,上了節目一準能火,反正現學現賣,把那劉導忽悠他的那套悉數使出,哄得一群老太太咯吱亂笑,宛若二八嬌女。許蘇的女人緣向來不錯,但僅限于上了年紀的女人。萬花叢中一點綠,他被大媽們團團圍住談笑風生,大媽們則個個猶如煥發了第二春,看得韓健眼睛都發直了。見大媽們都不再把他當外人,許蘇適時切入正題,問她們:“聽說你們這里發生過命案?”眾大媽七嘴八舌一擁而上,嘁嘁喳喳說了不少,歸納起來就是鄒杰的老婆叫譚樂玲,鄒杰為人挺和善,但譚樂玲相當兇悍,仗著老公賺得不少,自己本家也有錢,平日里愛好廣雜,還有一群不三不四的朋友。許蘇問:“哪類朋友?”一位大媽忽然故作神秘,湊頭到他耳邊,吐出兩個字:“毒友?!?/br>鄒杰的老婆吸毒確在意料之外,許蘇倒抽一口氣,與韓健對視一眼,目光在說:法院外頭鬧事的八成就是這些人了。“那犯罪嫌疑人的老婆呢?有人見過沒有?”許蘇想了想又問,“鄒杰是人上司吧,借職務之便強迫別人跟他睡,也是有可能的?!?/br>“呸,哪是強迫,就是小三?!绷硪晃淮髬屨f,“我有回碰巧在街上撞見過姓鄒的和那狐貍精,兩個人是又親又啃,又摟又抱,瞧那纏綿黏糊的勁兒,說是被強迫的,誰信?”這話不可盡信,像程嫣這樣的美人,太容易吃長相的虧,她的溫婉美麗皆是罪過,經心存嫉恨的人反復搓揉勾畫、摧毀又重塑之后,一個最符合群眾預設的形象呼之欲出。狐貍精。但這話又不可完全不信。許蘇想起那些年校園內峭立的桃花,瞿凌與程嫣,多么天造地設的一對。第十四章嗨藥G市市委書記趙剛被雙規了,其家屬第一時間就請來了傅云憲。職務侵占與貪污受賄這類案子的當事人最樂意找傅云憲,傅云憲也最擅長在這類案子中顛黑倒白,賄款常常能被他辯成借款或投資理財,最不濟也是受賄而不枉法,名目之巧令人嘆為觀止。所以他人不在官場,名氣卻在,落馬的貪官們簡直奉他為菩薩,還在臺面上的那些也都對他客氣有加。鄭世嘉原本主動請求陪王伴駕,結果臨時要趕個節目通告,這差事就落到了許蘇頭上。大明星眼紅得厲害,但許蘇壓根不想去。一方面,他不爽傅云憲出爾反爾不接瞿凌的案子,另一方面,他跟著傅云憲來這地方不止一次,每回都是替當地的黑社會辦案子。這里說的黑社會,不是港片里重情重義的山雞哥,而是真真磨牙吮血的一群亡命徒、cao刀客,殺過人,販過毒,賣過槍,隨便哪條罪名都夠槍斃的。外頭一度傳過傅云憲涉黑,到底夠不夠得上,許蘇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每回飛機落地于機場,自窗口望見這座蓊蔚如雨林的城市,他總會懷疑自己有來無回。G市,G省省會,國家中心城市,發達程度不遜于S市,但整座城市的氣質與S市那種裝腔作勢的矯情勁截然不同,它更潑辣,更生猛,更不屑偽裝掩藏。天黑之前,滿城衣冠,天黑之后,遍地禽獸。第一次陪傅云憲來G市時,差不多是在許文軍剛剛翻案之后,當時傅云憲名噪全國,插手了一個刑民交叉的大案。后來他的當事人被對方找人綁了,傅云憲提了一箱錢去救人,許蘇不放心,也打了輛車,悄悄跟在后頭。許蘇不敢跟得太近,怕泄露行蹤,待趕到約定見面的廢棄工地時,傅云憲已經跟人打起來了。一個打四個,場面異常慘烈。地上已經倒了兩個,一個鋼筋穿透面部,好像已經暈了,另一個捂著肚子翻滾,哼哼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