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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翅白鶴撲騰于無盡臺階,幾乎要球兒般滾落的架勢。即將抵達六樓平臺的時候,他一個腳滑,就踩了個空。幸虧他及時抓住了欄桿,要不然沒病死,先摔死,可就得不償失了。但撿回了一條殘缺的命,他卻崴了腳。骨頭像錯了位,肌rou擰在一起,安納斯不得不扶著墻壁艱難前行,另一手則拎著他丟之不得的銀色藥箱。他幾乎是挪蹭著在走,可他心急,總想試著跑一跑——也許他跑得起來呢!可惜現實是殘酷的,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持箱的手指一松,銀色小箱就直挺挺的跌落鮮紅地毯,而他扶墻的手指則干枯鷹爪般勾起,刮落五道指印。這可太不妙了。他想。他下午才吃過藥,現在又壓不住痛了,按這種服藥的頻率,他總不能當著莫悱的面,隔三差五帶著“復合維生素”塑料瓶兒往廁所跑吧?還有那成排的一次性針管,有正常人天天用那些玩意兒打“葡萄糖水”的么。莫悱雖然天然呆,但他更多時候心細如發,小鹿般的黑眼珠子賊得很,一不留神就會被他逮住破綻,翻來覆去的追問,拐彎抹角的質疑,他學習一般,只有這時才像個日日三千問的超級大學霸。安納斯疼得很,忒疼了,讓他直接在地板上打滾,撕心裂肺的嚎,他都做得出來??涩F在明顯不是打滾嚎叫的時候,他若不快些打點好自己,趕去606室,莫悱說不定又要走了,像月光那般滑走,根本追不上。魯莽粗糙的給了自己一針,在路人詫異的眼光中,安納斯席地而坐,閉眼調息,終于覺得差不多了,他一躍而起,抓住藥箱的把手就往606室大門沖——門是虛掩著的,他沒察覺其中的意味,直接破門而入,因氣喘吁吁而臉色酡紅,有種病態的艷麗。他簡直要笑得合不攏嘴,因為莫悱一身漆黑,就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白凈的雙手自然下垂,貼于褲縫,讓他的秀挺背影看上去神似黑衣的年輕軍官,他一轉身回眸,是要驚艷一眾吃土扒灰的大頭兵的。“莫悱……莫悱!”安納斯反手摔門,大步走進房間,在經過茶幾時將藥箱“哐啷”一放。他本想直接化身為狼,從后方給夫人一個熊抱,可轉念一想,莫悱一聲不吭就無影無蹤了,還鐵了心腸不接他的電話,可謂有礙家規,深欠家暴。他這個做老公的,寵溺老婆可以,但若不講原則任他胡來,他可就地位不保了!含笑后退,安納斯一屁股坐上沙發扶手,雖然想翹起二郎腿增加痞氣度,可他很怕折到了肚子,導致當場嘔口血,便放棄了自己的習慣性動作,只將長腿一伸,朝莫悱的背影輕松道:“老婆,可以了,轉過身來。想貼花黃,找面實在點的鏡子去,對著玻璃窗像什么話?!?/br>他其實還想借用小學生們編的無厘頭段子譏嘲譏嘲莫悱,也算調節氣氛:莫悱一回頭,嚇死河邊一頭牛;莫悱二回頭,長江黃河道著流;莫悱三回頭,飛沙走石鬼見愁;莫悱四回頭,哈雷慧星撞地球……可莫悱真的回頭了,就算安納斯不是頭牛,他也快被嚇出一身的白毛汗。莫悱既是莫悱,又不是莫悱了。他的表情讓安納斯極度陌生,他明明那么溫柔順服,黑眼珠子大而明亮,眉彎眼角盡是清麗的光色,墨濃的睫毛撲閃撲閃,紅潤的小嘴兒勾起一笑,臉頰就羞澀的紅艷了——怎么回事?他怎么了?為什么變成了屹立的黑色冰塊,眼珠子也犯了紅眼病似的,突然就紅通通了?安納斯瞪大了異色瞳,震驚的看著莫悱右手一抬,就扯下了漆黑的假發套,顯露出鮮血色澤的短發?!捌碓隆卑布{斯剛想跳下扶手,就一口咬住下唇,忍了自己的動作,壓了自己的驚呼。“這算什么,雙重驚喜?”安納斯干笑,因為覺得莫悱瞇眼凝視他的表情過于生冷可怖,而半垂了眼簾,躲避他的視線,“染個紅頭發,我沒意見。在家里,也確實沒必要戴假發套,出門準不準戴,就看我那天的心情了……我想瞧見點紅色,自然能允許你……”只聽得“噼啪”一聲,安納斯頓抬頭顱,就驚悚的發現莫悱點燃了右手中的假發套!安納斯跳下扶手,眼前黑晃晃,但他站直了身體,驚問:“你是怎么——?!”怎么做到的……“祈月燼教我的?!蹦樕届o,他手一揚,火光和灰渣就散去了。“還記得他嗎,你的舊情人?或者說,舊床伴?”莫悱走向安納斯,姿態優雅,有步步生蓮之美感,“不過你有了祈月燭,自然不把他當回事了。也對,那怪物既能上你,又能被你上、給你生孩子,它既是男人又是女人,你一物兩用,做雙向插頭也算劃得來了,對么?”安納斯本就面色慘白,被莫悱淡漠的話語一沖擊,更加血色盡褪,成為了一尊只剩下白色調的細頸瓷瓶。他被莫悱步步緊逼,心一慌身一軟,就重新跌回沙發扶手,面容哆嗦著扭曲了。抬起一手,示意安納斯保持沉默,容他說完。莫悱不經意間便散發跋扈霸道的黑色威勢,可他容貌太秀致美好,女性氣質過于濃重,這番女相混合了霸氣,更是妖魅得詭異。“雖然祈月燼在我身體里,我仍是莫悱。不過我做膩大學生了,我想換個花樣玩玩,譬如說,殺人,放火,擄掠……”“……jian.yin?!彼谋砬榍謇浣?,但動作可稱兇暴的香艷。抬手一摁安納斯的雙肩,他就一個瞬間移動,將安納斯摔上了沙發斜對面的大床,同時膝蓋卡入他的腿間,雙手撐于他臉側,身體覆壓于他上空,投下俯視的冷靜眸光,對他輕聲說:“把你用在祈月燭身上的招數,對我施展看看,如何?我怎么服侍你,你就怎么伺候我,這總公平吧?”安納斯因為情緒過于激烈,五官都快走形?!澳阏f什么……???你、我……!你這家伙!莫悱去哪了,你是誰???”莫悱輕松攔下他朝上而揮的拳頭,順帶箍住他的雙腕,扣于他頭頂?!拔揖褪悄??!彼畲诡^顱,將嘴唇湊近安納斯的左耳,“只不過不再乖巧聽話,不再任你欺騙,不再連只雞都不敢殺了?!?/br>莫悱架起腰,再次對上安納斯的眼,露出個很安靜的微笑,“在我和祈月燭之間兩頭跑,你也累了吧?你說什么,我就相信什么的日子再也不會重復了,我有了祈月燼的力量,能做到任何事,包括撕爛你那虛偽的嘴臉,架空祈月燭的勢力,讓你暴露無遺,讓祈月燭孤軍作戰,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