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擠她,給她難堪,真真千奇百怪。 母親盯我一向盯得緊,我便是歡喜她,也只能遠遠看著,她與母親想叫我成的模樣背道而馳,若是接近了,回去要挨訓的。 后來寥寥又幾面,我關注得多,心下也便有了個大致的輪廓。初見時以為她是驕陽烈日,其實也不盡然。她這太陽,更像是躲在層層云后,隱晦地耀眼著。過于看重些旁的,反倒像是被狠狠蓋住了,叫她無法純粹灑脫。 又過了兩年,她被封了太子妃。母親被氣得三日下不來床,怪我沒用。我卻尋思著,她那樣的性子,若是入東宮,怕是不好受。 別的也不打緊,只是她太清傲了,過剛則易折。東宮那種地方,容不下她的傲氣。而她那般的人,若是捏碎了她的驕傲,她便也跟著碎了。 又不過短短幾月間,便變天了。秦家的事兒一出,有人報給我和母親聽,母親大喜過望。我只隱隱有感此事并不簡單,可知道的也有限。此事一出,得利最大的便是我賀家,難免要有些猜測??缮厦姘聪铝诉@事兒,便就這般過去了,朝堂上下更是一點風聲也不曾有。 三哥在我入東宮前一天來尋我,神色有些疲憊,交代我說:“無論真相如何,到底是我賀家欠她的,你日后須得多照拂著她,不能害她?!蔽易匀恢獣匀鐚λ怯幸獾?,兼之我也歡喜她,便應了下來。 我與太子大婚那日,舉國同慶。我穿著人間頂尖兒的尊貴,卻只有自己知道,這禮服是不合身的。秦安北生的好看,卻不是柔婉的好看,反而多幾分英氣。常年待在北疆,也不似上京的女子身形單薄,她肩膀比我略寬了些。是以這禮服我穿上那刻,便知道并不是為我準備的。 封后大典那次,也是同樣。 說來有些耐人尋味,這一生我最重要的兩個時刻,穿著的,都是別人的衣裳。 大婚當夜太子留宿在她宮中,我倒覺得沒什么。我與太子,真真是奉旨成婚,本就沒有情分,日后更不會有。我只坐穩了這個位子,還了賀家的養育之恩便罷了。 我發覺她性子變了些,似是收斂了許多??伤亲永镞€是那個不能折腰的小姑娘,我看在眼里,只能嘆在心里。這般下去,遲早是要吃大虧的。 后來,東宮里人多了起來。我使了個法子,讓那些礙眼的統統沒了,還順帶著成全了太子同她。 再后來,我日子過得安穩,他們也日漸情深意篤。家里卻急了,母親捎了不少信進來,還遞了一包粉末。 我在風口把那粉末散了,站了半日。而后,做下了我此后后悔了一輩子的決定。 秦家當年事有蹊蹺,我不信她不知。她也不是個蠢笨的,多少怕是能猜出一些??伤铝?,她怕牽扯過多,怕把如今她和秦府都正一點點變好的日子親手毀了。所以她下意識地不愿去深究。 她只是缺了一個人明明白白告訴她,你害怕的,是真的。 于是我做了那個人。 那一日步出屏風,看著散了一地的經文,我心下便有了幾分悔恨。 世事傾頹如山倒,我再是怎么補救,也未能將人留在這世上。 她去了的那日,我一反常態,半夜輾轉不成寐,枕邊濕漉漉的涼涼一片。我后知后覺,原來我是盼著她好的。 太子那時已登基稱帝,正是瑣事繁冗的時候,他卻整整罷朝五日。 朝臣急的不成樣子,第五日里我便去看了他一眼。 他一人待在她生前住的宮里,發須凌亂,雙目充血,簡直不成樣子。 我沒覺得可憐,反而覺得他是自作自受。我走到他面前,憐憫地開口:“她本該是在疆場快意馳騁一生的性子,你把她爪牙拔了,磨平了她的心氣兒,困她在這重重宮墻里。這還不夠,你又親自廢了她雙手,把她的驕傲一點點碾碎了。她心早死了,軀殼又能留得住多久?” 那個九五之尊的男人茫然抬起頭來,神情仿佛找不到路的孩童。 我如母親所愿,封了后。歷代皇后住的安闔宮空了出來,我住的是另一處。 東宮也空了出來,一應陳設都未曾動過??苫噬显贈]去過東宮。有次念起,我問了他,他抬頭望著外面的天,緩緩說:“她生前便不喜這里,若有魂靈在世,怕是更不肯去了的?!?/br> 皇上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多年間,一點點將北疆的兵權控在了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人手中。 賀家被架空了個徹底。我這皇后的位子,也便不在因著母家勢大而提心吊膽。 皇上近幾年迷上了一個女子,那女子,面容上與秦安北七分相像。她給他生下了他的第一個兒子。 我點撥了那女子幾句,讓她學的更像些,還交代人整理了一份秦安北生前喜好給她,她不勝感激。 后來皇上看到了那份兒東西,將她賜死了。大皇子送到了我宮里養著。 圣旨下的時候,我在宮中插著山茶花。一面插著花,一面想著,這兩人真是極像,都愛自己蒙騙自己,若是被人點破了,從此便再也騙不下去。 那個時候正是臨近上元節了。上元節那日晚上,皇上來了我宮里,身上好大的酒氣。 自從秦安北去找我三哥那次,他喝醉了,在往后這么長的時間里,他再未碰過酒。即便是秦安北沒了的那些日子,也未曾沾酒。 這日里,我穿著一身紅綢的袍子,算是沾沾節慶喜氣。 御前公公扶著他,他已是站不太穩。見了我的面,忽然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幾步,一把抱住了我,喃喃道:“安北,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你要什么都好......” 我皺了皺眉,往日里我與他當真是相敬如賓,即便初一十五必須得陪正宮的日子里,我們二人也是和衣而眠,楚河漢界絕不越一步。 我把他推開,“陛下認錯人了。臣妾是賀南絮。陛下所言的秦安北,已經去了很多年了?!?/br> 他那時已經是個成熟的帝王,殺伐果決,勵精圖治??赡且灰?,他卻脆弱地仿佛一指頭都能戳破了,倒在地上,帶著哭腔重復著:“她還是不要我了,她當年說過不會不要我的...” 賀家傾頹下去,秦家倒是東山再起,當年舊案翻了上來,復了定遠侯的世襲爵位,又賜了丹書鐵契下去。 當年皇上答應了她的,真是分毫不差地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