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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活生生的人命,神魂rou身盡毀,無法轉世重修。明明刀刃輕而薄,沒有太多重量,在楚衍掌中似有千斤之重,沉得他手指發抖,險些無法自持。是人情是機緣,卻也是楚衍千百世前結下的因果。那位黃衣女修,真是個活生生的傻子。為了虛無縹緲的幻象,就讓她心甘情愿搭上一條性命。少年微合的眼睛中,全是明銳鋒芒閃耀,只是被烏黑睫羽籠罩。楚衍想要肆意冷笑,笑那女修呆傻又不知好歹。那聲冷笑明明到了嗓子眼,卻被他生生咽下。自己明明都拒絕她,那人偏偏肆意而為,絲毫不考慮楚衍心緒如何。她死得既不美代價也沉痛,旁人看來只會置身事外地感慨一聲,泛不起一點波瀾。多傻多蠢,這樣的人,是怎么成為練虛修士的?明明他是受益人,得了一件天大寶物。楚衍卻不欣喜,反而覺得諷刺悲戚。這等涼薄心性,楚衍自己想了都覺得有點可怕。既已徹底摒棄前塵,楚衍置身事外地仔細一想,倒是越發佩服過去那人的種種手段,越想越可怕。聽那女修話中的意思,大概是人見人愛仰慕者眾多,就好比在凡間的自己一樣。之前楚衍輪回百世時一直奇怪,他那種分為古怪惹人愛慕的能力究竟是從哪來的?,F在一看,那都是居心叵測天意埋下的伏筆,也許是一見鐘情,也許是慢慢淪陷,結果都不會有何區別。黃衣女修有她的宿命,她等到了自己想等的人,就算已經心力憔悴快要放棄,仍有希望與結局。可楚衍呢,將來等待他的又有什么?掌控他于鼓掌之中的大能,還是深奧難言晦澀不可見的天意?一想到這,楚衍反倒冷笑了。如果世間所有事情都是如此簡單,那可就太好了。自己明明什么都不知情,未來與宿命卻已注定,只需坐等其成就是。如此安排稱得上盡善盡美,可想而知,將來有一天,楚衍必會修為提升成就大能??赡菢拥淖约?,真的還是他自己么?少年仔細咀嚼著在這一個時辰間發生的事情,雖然短暫,卻漫長得好似一場幻夢,歷經千年都不會醒來的幻夢。夢中有天大的機緣,也有一個固執己見不肯醒來的傻女人,看得人心生憐憫又無可奈何。之前那股無能為力的狂怒過后,楚衍反倒心平氣和了。那女修真是癡情人可憐人,用這等辦法將她與自己硬生生捆在一起,想掙脫都不可能。少年再次注視著他手上的短刀,溫然光芒一如既往,閃閃爍爍似在提醒楚衍她的存在。楚衍手指一松,他直接那把刀扔在地上??煲獕嫷貢r,短刀卻親昵篤定地飛回他掌心,難纏癡狂又分外執著。“我騙了你,只是你從來都不知道?!背軐χ前训墩f,不知是喃喃自語,還是說給誰聽。“早在進入你小千世界之前,我模模糊糊知道了一些事情,關于這把刀的來歷,以及你們第一次見面。這就是天機感應,也是靈山大典獲勝者難的的好處,我心心念念惦記何物,都能一一顯現?!?/br>“而我一看那座法器堆疊成的高山,就隱約猜到了你的身份,之后的一切,全是精心偽裝與算計?!?/br>纖細手指一翻,金紅短刀就懸浮在少年掌心。并沒有切切實實的貼近,距離微妙又分外親昵,像是那女修靜靜注視他的目光,如深潭似波光。“既然知道你是打造這把刀的人,之后的事情就好辦多了。你設下的幾道考驗,著實太淺顯又容易看透,我稍稍一想就知道怎么回答,才能更像你記憶中的那個人?!?/br>“你也許早就瘋了傻了,也許已經看透卻不揭穿,倒讓我覺得有些無趣?!鄙倌甏浇切σ饩`放,明明柔美好看,卻有一股陰森森的涼意。一切都是實話,楚衍從未向他人透露過的實話。滿是陰謀算計,正人君子聽一句都覺得污穢可怕。楚衍以有心算無心,黃衣女修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也許結果早已注定,她也心知肚明,這大概就是他們兩難得的默契吧。他好不容易吐露心事,干脆一股腦將所有話都說了出來。楚衍事后自己想來,都有些詫異。少年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已然覺得有些憂傷,“只是結果出乎我意料之外,你替我修好的這把刀,也賠上你神魂性命。真是分外狠厲決絕,我一輩子都甩不開你?!?/br>似是聽懂了楚衍的話,金紅短刀忽然間光明大盛。不過片刻又沉寂下去,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他望向亭外,仍是云霧浩渺如海。靈山底下的無知修士什么都不知道,也許他們才是最幸福的人也說不定。楚衍很快知道,那短暫而漫長的一天一夜結束了。那道由光構筑的階梯又出現了,溫柔安順地直接平鋪到他腳下,既是提醒也是送客。再沒有什么可留戀的,少年起身就走,順著那道華美的階梯一步步向下。盡管他身在亭內的感覺分外玄妙,仿佛與整個天地融為一體,楚衍仍是心有余悸。天道畢竟是天道,自能窺見一切,亦是主宰是最高。它不需親自出手,就能暗中cao控所有人的命運,想想都覺得可怕。楚衍整個人都成了一卷可被的書,經歷過的種種過往,瞬間在心中流淌而過,如瀑布順勢而下,聲響轟鳴可怕。其中沒有愛恨也無怨懟,他仿佛是個陌生人般,置身事外甚至冷嘲熱諷。如此通透利落,卻也讓楚衍覺得可怕。如果他拋卻情感遺忘過去,那他自己還剩下什么。所謂得長生,莫非就是如此古怪又令人反感的體驗?楚衍緩慢卻從容地從山巔走到地面,少年環顧四周,發現山下一個人都沒有。稍微想一想,楚衍自己也覺得理所當然。畢竟靈山大典已經結束,看熱鬧的閑人早就離開,剩下的大門派弟子與他關系冷漠,顯然也和他沒什么話好說。太上派幾位修士,甚至包括他那位同門師姐,大約也是等得不耐煩先離開了。都是人之常情,也沒什么奇怪的。至于靈山修士為何沒有出來迎接么,大約他們也是各有職責不愿多事。靈山修士只需將楚衍引到山下即可,自然不會多費什么心思。前一刻你還覺得自己是整個世界的中心,有無數人圍著你轉。事實卻似一盆冷水當場澆下,瞬間清醒到麻木。楚衍自嘲地笑了笑,走得越發不急不緩。此時的靈山格外幽寂空曠,能聽到鳥雀鳴叫的聲音,亦有簌簌花落。還是一如既往的花繁葉茂,一眼望去燦如云霞。等楚衍回到自己住處后,才發現事情和他想象的不同。侍女們一看到他,就恭敬有禮地迎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