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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事態發展并不如他所想一般,事情就實在麻煩了。好在楚衍隨手一摸,割昏曉仍在他袖中。有了武器就有依仗,哪怕碰到天大的難事,他也敢奮力一搏。少年又抬起頭凝望了剎那,月光浸藍了他一身道袍,清清冷冷。再遲疑都徒勞無益,沒有退路也不知來處。與其瑟縮不前,還不如早早決斷。楚衍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踏上了小路。他一路走得不急不緩,不斷有竹葉沙沙作響,飄落在他的衣袍之上。他隨手一拂,繼續慢悠悠向前,看似松弛不緊張,實則早就捏緊了一顆心。足足走了一刻鐘時間,楚衍才到達山頂。越在近處凝望那座高塔,才發現它越發陡峭高聳,是劍指蒼天的桀驁不馴。明明是座低矮不起眼的小山,其上卻有這樣一座高塔,兩相對比之下,越發古怪而饒有趣味。楚衍環顧四周,除了滿山翠竹與這座高塔之外,別無一物空空蕩蕩的,莫名令人驚異。無人指點迷津,該不會要攀爬高塔吧?楚衍抬頭一望,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他仰頭向上再向上。rou眼無法看清,那就放出神識一覽掃視。剛一觸到塔頂,楚衍就驀然頓住了。原來這座小山之上,并非空無一人。有人正坐在塔頂之上,白色衣袍被風吹滿,如墨黑發飄搖晃動,飄然如仙。猛然地神識一交錯,楚衍只看到月光映在那人面孔上,瑰麗綺美清逸出塵,真是言語難以形容的面貌。若說世間有真仙,怕就是此等模樣,楚衍心中贊嘆。他不由自主,將塔頂之人和簡蒼稍作對比,仍覺得無法分出高下。簡蒼勝在絕艷華美,似妖鬼又如魔魅,一個眼神凝望片刻,都能讓人心神巨震無法自拔。塔頂之人氣質出塵不似真人,如泠然月光又似云海浩渺,似能隨風而逝,留不住也捉不到。要是讓自傲又矜持的簡蒼看到這人,他心中會有何感想?懊惱自己居然并未艷絕天下,還是同樣震驚不知所措。楚衍仍然仰著頭,一想到簡蒼,他唇邊就有了淺淡笑意。他剛要移開眼神,卻發現那人猛然睫羽晃動,露出顏色沉凝的一雙金色眼睛,如日光璀璨熾金恢弘,剛好與楚衍看了正著。晶瑩剔透的墨色眼睛,直直對上澄澈的金色眼眸,沒人眨眼也沒人呼吸。剎那間,仿佛有難以言說的默契滋生醞釀,望穿了前塵與往事,摧枯拉朽地直直而來。無法抗拒的悸動,讓楚衍心頭狠狠一顫。整顆心臟被人緊握一般,呼吸驟停血液逆流,甚至無法呼吸。太猛烈的情感,復雜難明又格外強烈。是驚異憤怒么,還是遺憾懊惱?全都不由分說地雜糅在一起,經歲月沉淀,從舌尖直入喉嚨,滋味復雜難明。這一眼似有萬年,明明只是短暫一瞬。魔怔了般移不開目光,想將他每一次眼睫顫抖每一瞬表情變化,都盡收眼底不錯過分毫。令人沉醉的旖旎如煙霧似香氛,不知不覺間吸入肺中,等到醒悟之時,已經晚了,昏昏沉沉無法蘇醒。不知為何,楚衍極突兀地伸出了一只手,對著天邊的明月,對著高聳入云的塔頂,也對著白衣飄然的那個人。剛一伸手,楚衍就醒過神來。他做了什么,被美色所惑鼓動心神,不知好歹對一個不知身份的人主動伸手?楚衍想要垂下手臂縮回指尖,卻發現那人竟縱身一躍,像一只白鳥般直直落向地面。一襲白袍的人,恍如夢境幻影般,毅然決然地從塔頂墜落。他寬大衣袍被風盈滿,黑到發藍的頭發飄散如夜色。向下,墜落,不問緣由,只因楚衍遙遙的邀請。不等楚衍縮回指尖,那人就已落地。他輕若塵埃毫無重量,飄搖若一捧微風一片星光。指尖相觸的瞬間,楚衍腦中轟鳴作響。太多太快的幻象一閃而過,看不清也無法記憶。唯有悸動仍在胸腔響徹,一下更比一下激烈,碰咚直跳上下竄動,比火焰高漲比煙花熱烈。什么樣的情感,陌生又猛烈。潮水般不由分說地涌來,連帶著神智也不復清明,楚衍只能呆呆立在原地,無法動也無法說話。他狠命咬了咬嘴唇,才從那種可怕的懵懂中蘇醒過來。舌尖嘗到了血腥的氣味,被楚衍舔得干干凈凈。少年警惕地后退一步,剔透膚色在月光下如雪亦如冰。他唇上那抹艷紅色彩,越發綺麗,是妖狐九尾盡出肆意晃蕩的靈動,纖塵不染,卻也越發妖異。白衣人眉宇一皺,細痕輕微,火焰形印記因此稍稍變形,“是你邀請,我才下來?!?/br>他聲音明澈低沉悅耳動聽,如鐘聲恢弘回聲不絕。這樣一把好嗓音,稍一壓低聲音,隨口一句話,就是迷人情話震徹心扉。楚衍不為所動,他一抬手,割昏曉筆直抵在他們二人之間,不由分說的拒絕與冷漠。“多謝閣下熱情應約,我現在只想離開,還請替我指明出路?!?/br>楚衍用刀指著人說話,絕對稱不上態度溫然彬彬有禮,白衣人卻沒生氣。他看到那把緋紅刀刃后,冰一般沉然的神色松動剎那,“你,從何處得到了這把刀?”“星霜臺撿的,它早早選中我為主人,我一眼就看到了?!背軟]想過說謊,他說實話,旁人都不會相信。可白衣人信了,他悵然地一點頭,“是了,也只有你可以,必定只有你可以?!?/br>而后他又將目光投諸在楚衍臉上,仔細地一寸寸凝望,從額頭到鼻梁,由眼角再到眉梢,每一寸都不放過。那目光帶著貪婪與懷念,若有若無的悲哀蔓延開來,靈敏狡黠地黏在人衣袖上不放。稍一呼吸,都是滿腔清涼悠遠的氣味,揮之不散。楚衍持刀的手沒有抖,他任由白衣人打量自己,面上一片坦蕩,心中仍是緊繃的。本能的驚懼與警惕,如芒刺在背,時刻不得安寧。都怪他多事,非要伸出手來,否則什么事情都沒有了。很少后悔的楚衍,此時卻加倍責怪自己,恨不能時光逆流重新來過才好。他也不是沒見過美人,這人頂多和簡蒼不相上下,怎么他就亂了心神?縱然在幻境中,楚衍仍是本能地覺出這人有多危險可怕。就算長得再好看,仍是修為通天的大能,不經意一眼,都可讓人后怕不已。白衣男子收回目光,金色眼睛中還是一片沉寂,寂寞又孤傲、就如那座直直戳向天邊的塔一般,直戳戳又倔強,莫名令人心疼。“真好,能見你一面?!背良胚^后,他竟笑了笑,“觀你現在情形,應當剛剛突破筑基,神魂不穩容易出竅?!?/br>不愧是大能,一眼就能看穿楚衍的底細。聽不出什么敵意,心中的惶恐不安也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