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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衍的計策,還對他冷嘲熱諷好一通。若是白修齊有理也就罷了,偏偏他還被女鬼掐得半死,甚至需要楚衍拯救。再大的信任,都被他遜色表現磨得一干二凈,不由得白修齊不沮喪。他眼睫一顫,低聲拘謹地說:“我保證,定會乖乖聽話不壞事,你大可信我?!?/br>楚衍停頓片刻,下了很大決心般一字字道:“那我就再信你一次,再無例外?!?/br>白修齊忙不迭點頭。如有可能,他恨不得把自己整顆心都掏出來,只為證明自己一片赤誠。默不作聲的簡蒼瞧見這種情形,并不意外,他只嗤笑道:“從一開始,你就料到,白修齊不會傀儡般任你擺布?,F在你計謀得逞,又徹底收服了他,也能松口氣?!?/br>“你早就明白,這小輩心軟又糊涂。那妖物使些柔弱手段挑撥離間,他就受不了心中責難必會開門,所以你也沒想過攔他。與其將計劃全盤托出,讓那小輩笨拙地說假話,倒不如瞞著他自作打算?!?/br>魔尊聲音中帶著幾分難言快意,是看穿計謀的本能優越,“面對凡人女子求救,那小輩的確情真意切地為難。他的掙扎與糾結,也并非做戲,因此才騙過那多疑妖物?!?/br>“之后你再出手救他一命,不光傷了那妖物,也讓那小輩心生愧疚,一箭雙雕莫過如此。計謀成功之后,你分明得意得很,仍裝出一副態度冷淡的模樣,全是為了拿捏那小輩才使的手段?!?/br>“像白修齊這般光明磊落,又容易心軟壞事的人,與其白費口舌讓他克制。還不如讓他心生愧疚乖乖聽話,自責與歉疚,這就是世間最堅固的枷鎖?!?/br>話一說完,簡蒼自己就滿意地點點頭。旁觀者清,他置身事外,方能將楚衍的布局看得一清二楚。至于白修齊,再修煉千年還是心思單純,能看穿小呆子的計謀就有鬼了。世間最了解楚衍的人,唯有自己一人而已。楚衍只是溫和地笑笑,很有些感慨,“魔尊真是勾心斗角慣了,看什么都覺得是陰謀詭計?!?/br>“世間哪有如此多算計,想想都覺得腦仁疼。我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魔尊也該樂觀開朗些,不要整天陰沉著臉,心情不愉快?!?/br>放肆,實在放肆!明明自己看穿他的心思,揭穿他計謀,楚衍還嘴硬不愿承認,非說自己脾氣陰沉不討好。青衣魔修長睫一眨,不怒反笑:“整天沒心沒肺笑嘻嘻,就像白修齊一樣?他被你賣了,還樂顛顛幫你數錢,實在可悲?!?/br>話不能這么說,至少白修齊還能當個打手,自己指哪打哪聽話得很,楚衍心中嘀咕。若將事情對白修齊全盤托出,他怕會立時炸了,還要花心思安撫,實在麻煩。哎,稍微聰明些的人才活得最累。大智慧超脫凡俗不染紅塵,笨人沒心沒肺一味開心。像楚衍這樣不上不下未能忘情,自然心思沉重做夢都累,一切也是他自找的。白修齊看見楚衍停在門外好一刻,仔細打量再三考量,就是不肯推門。仿佛那扇門是枷鎖封印,一接開就會惹來天大災禍般。妖物作祟,他們能等,屋內的蘇公子可等不了。白修齊有些著急,一想起楚衍的吩咐,他也不敢上前,而是乖乖等在原地。他只眼巴巴望著楚衍,只盼望楚衍能痛快些,計劃妥當就趕快開門救人。終于,楚衍左腳抬起,有了那么一點想要往前的勢態。可他左腳離地三寸,又顫巍巍地放了回去,扭頭還看白修齊,“不管我做出何等古怪舉動,都是自有理由?!?/br>“事后你大可向我質疑追問,一旦進門,你就得按捺沖動乖乖聽話。做得到就點頭,做不到轉身就走,我不怪你?!?/br>說一千道一萬,還是白修齊信用糟糕,讓楚衍根本信不過。他沒猶豫,當真指天發誓:“進門后,我定會聽從你的吩咐,事事以你為主。否則道心破碎,不入輪回?!?/br>冷眼旁觀的簡蒼,都覺得楚衍實在坑人不淺。白修齊的誓言不可謂不鄭重,道心神魂都拿來當抵押,只為博得小呆子點頭信任。如此果決態度,自己看了都不由信他三分。楚衍沒被打動,態度冷淡地反駁:“誓言有紕漏,期限太長。處理完這樁事情后,你仍是自由之身,與我毫無關聯?!?/br>話說得實在決絕,又不給人面子。白修齊面上又紅又白,停頓片刻后,還是果決地點了點頭。有了再三保證,楚衍才伸手推門。門悄無聲息地開了,一股清逸恬淡的香氣迫不及待涌出,曼妙地附著在鼻端衣袖。既甘潤又清新,比龍涎更脫俗,比瑞腦更甜蜜。只嗅了一口,就恍恍惚惚如在天邊走了一遭,身心神魂都為之一振。白修齊驚醒之后,立時用袖子捂住口鼻。香氣來得太蹊蹺,久病不起之人,不該在房內焚香,于情于理都不對勁。他這般小心舉動,沒被楚衍贊賞。少年徑自大步向前,穿過前堂直抵臥室,一路而行恍若無人。屋內沒有侍女,只剩蘇少爺股孤零零一個人。他躺在紅木雕花床上,固然身遭織物柔軟溫暖,仍掩蓋不了他一身病氣。白修齊稍離幾步,仔細打量蘇家少爺的臉。清雋俊秀的一張臉,并無凡人富戶常見的驕奢yin逸,親切得令人心生好感。只是他病得久了,顴骨高聳面色蒼白,嘴唇也沒有血色,一看就知病得不輕。那妖物還真是害人不淺,折磨誰不好,偏折騰這么個小少爺,手無縛雞之力多可憐。見到可憐之人,白修齊免不得心生憐憫。他睜大眼睛,就想看楚衍大發神威,一記道法逼得那妖物現形,再不由分說將其斬成兩半。楚衍的舉動,每次都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垂眸打量蘇家少爺一會,二話不說拎起他的衣襟拽起人,手中刀刃已然橫向蘇少爺的脖頸。太蠻橫又太強硬,活像入室搶劫的強盜土匪,一出手就要嚇破人膽。白修齊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氣。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將楚衍的舉動,和斬妖除魔聯系起來。蘇少爺本來就出氣多進氣少,唯有那么一線綿軟呼吸不斷,維持著他的生機。說是命懸一線,也不為過。身嬌體弱又被這般驚嚇,誰知蘇少爺能不能挨過這一遭。若他死在楚衍手上,可不麻煩大了,日后因果報應也不好過啊。他急匆匆伸出手,想將可憐的蘇少爺從楚衍刀下救出來。手伸到一半,又想起楚衍的叮囑,顫巍巍縮了回去。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之前自己既已經做了保證,就不該毀約。楚衍信任他,他亦要信任楚衍。對于白修齊的掙扎與妥協,楚衍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