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節前夜，我在馬爾福莊園里聽到一件事?！彼f，聲音很低，而且異常干巴巴，“有個食死徒說，十六年前的萬圣節，他是頭一個到我家附近的?！?/br>
伏地魔懸空的手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他抬起頭，發現哈利正死死地盯著石頭地面。

“我沒和其他人提這個?！惫值?，“畢竟我們的目標只是抓住蟲尾巴。雖然我那時就隱約知道，不管你的初始動機是什么，你都不會承認，你能預計到抓住蟲尾巴對我而言的最大意義是令小天狼星恢復自由?！?/br>
這些已經足夠伏地魔猜出后面可能會跟著什么?！肮彼麌L試阻止對方。

但哈利一點也不打算聽伏地魔說話?！澳阋泊_實否認了。但事實擺在那里，”他倏爾加重語氣，“我愿意相信你考慮到了我想要的、并給我制造機會。我可能在癡心妄想，又或者得寸進尺，可我依舊忍不住猜測……現在是不是個好時機，你能否回答我這個問題……”這么說的時候，他還是盯著灰撲撲、不甚平整的石面，嘴唇卻已經不自覺地咬出了血痕：“如果當時你知道全部的預言，你還會標記我嗎？”

后半句明顯是“你還會不會殺我”的委婉表達。又是一陣死寂，緊張愈盛，似乎連風聲都被嚇跑了。

果然，這一天總會到來，不管早晚……

伏地魔深深吸氣，但他確信自己沒發出任何能被男孩注意到的動靜?！皩嵲?，哈利？”他輕聲問，看見那頭亂糟糟的黑發稍稍上下晃動?！拔艺l也不會選，”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轉開了視線，“但這并不意味著你和你父母一定能活下來?！?/br>
不會因為預言而死并不等同于不會被殺，這不遮掩的回答讓哈利沉默了好一會兒?！按_實是你會做的事。那么，”他逼迫自己抬頭，并盯著伏地魔的臉——那人眼底有不可忽略的陰影，皮膚好像比平時蒼白，然而表情依舊城墻般紋絲不動——“你曾后悔過嗎？哪怕只有一點？亦或者僅僅曾經閃現？”

這個問題乍一聽似乎帶著祈求，可實際上比之前的還難回答。石屋里靜得落針可聞。漫長的時間過后，哈利幾乎以為伏地魔就這么逃避過去了，但黑魔頭最后還是開了口：“我想你一定會認為，后悔沒有聽全預言再動手沒有任何意義?！?/br>
何止沒有意義，他們說的根本就是兩回事……哈利僵硬地點頭。所以伏地魔真的沒有懺悔……他好像要笑出來，事實上比哭還難看?！啊枪诿崮?？”

伏地魔第三次停住，間隔比前兩次加起來都長。直到蠟燭嗶嗶剝剝地結了朵極大的燈花，他才挪回目光，正正撞進哈利等待的雙眼里?！澳阋欢ㄒ?？”

這并不真的是個疑問句，而且哈利聽出了里頭隱約的松動。他本應立即點頭，卻突然懷疑自己是否把伏地魔逼得太緊?！拔摇?/br>
“算了，”伏地魔卻打斷他，語速快得仿佛在催促自己，“我立了個誓言?！?/br>
……誓言？牢不可破的誓言嗎？

哈利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剛才的悲傷和猶豫霎時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滿腔好奇。他真的非常想知道什么誓言能使靈魂重新變得完整，然而他張了張嘴，卻沒真正說出口——他能察覺到，他已經觸碰到了某種無形的界限，再追問下去只會有適得其反的效果。

伏地魔也沒再看哈利，他的目光回到了面前的坩堝——在兩人對答時，藥水已經無聲無息地蒸發，涓滴不剩；要不是底部還殘留著點烤成焦黑的粉末，簡直像本來就是空的。

“我早該知道，今天永遠不是個好日子?！?/br>
他接近自言自語地嘲諷了句，悻悻然一揮手。寬大袍袖飄起又落下后，桌面立刻變得干凈過頭，包括坩堝、沙漏在內的所有東西都消失了。

這話明顯有深層指代，哈利暫時弄不清。但他確實能設身處地地想到，如果他夜以繼日熬了快七天的魔藥被誰打岔毀了，反應絕不可能比伏地魔更冷靜——準確地說，他會氣得快發瘋?！拔摇娴暮鼙?，”他霎時局促得要命，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放了，“我不是故意要在這個時候……”理由出口，他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不提還好，一提伏地魔就沒好氣?！澳悄氵€打算繼續打擾我休息？”他的臉板得死緊。

因為太過心虛，哈利立刻跑到門邊。但就這么落荒而逃實在太不負責任了，他在出門前堪堪剎住腳步：“你到底在熬什么魔藥？”

伏地魔輕易地猜出了哈利的潛臺詞?！斑h超你魔藥能力的那種，”他愈發沒好氣。

哈利一聽就著了惱?！拔也恍?！”而后他瞥見黑魔頭極度懷疑的神情，又不滿地找補：“撐死下次我給你做幫手！”

伏地魔哼笑一聲，里頭絕對有不屑?！澳憬o我做幫手？”他有意無意地瞥了眼剛剛擺放坩堝的地方，“沒幫倒忙就不錯了?！?/br>
不管這話是針對魔藥能力還是出現時機，哈利都更不服氣了。伏地魔轉過身時，他忍無可忍地沖過去，從下往上箍緊對方的肩膀。這本是個制服姿勢，但由于他倆存在身高差距，有那么點像半掛著?！澳憧梢越涛野?！”

伏地魔被突如其來的沖力撞得晃了晃?！皠e鬧，”他去掰哈利的手，真的有點生氣了，“我沒……”

這話沒能說完。因為哈利騰不出手來防止伏地魔掙脫，便用上了嘴——完全不過大腦地，他半咬住那兩根手指。

兩人俱是一震，氣氛瞬間微妙起來。哈利一意識到這動作不合適，便想吐出來。然而他往后仰了仰才發現，除非他放開伏地魔、或者伏地魔抽回手，否則他不可能成功。

“還不放開？”

“唔！”

因為口中有障礙物，哈利的“不”音都不準了。而后他又發現，他嘗試說話的時候，舌面會碰到手指，簡直和舔舐它們沒區別。

仿佛要加強哈利的這種認知，那兩根手指忽而動了。不是離開，而是毫不客氣地在口腔里征伐——順著牙床撫到底下，強迫他抬高舌頭，繼而用力纏卷起來——

“唔……唔唔！”

不敢真正咬下去的哈利完全不能抵抗這種攻勢。沒兩下他就感覺要窒息：口水無法下咽，血液猛然上沖，他在雙重夾擊中接連敗退，只能趕緊松手往后。

伏地魔得以轉身。他一回頭就看見哈利正按著脖頸咳嗽，臉龐都憋紅了。不知怎的，這讓他冒頭的怒氣一瞬間無影無蹤?！霸缱屇闼墒至??！彼砸黄沧?，從空氣里拉出條白帕，擦拭的時候注意到手指根部已經留下了輕微的齒痕。

說實話，這要放平時，他才不會浪費調戲哈利的大好機會——這么說吧，他覺得他至少有一百種辦法能讓哈利羞恥得想鉆進地縫——但今天應該是例外，不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