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中，一個高瘦的身形慢慢顯了出來。等到對方再近一些，他才慢半拍地意識到，伏地魔正向他飄來，一如在暑假那條陰暗的小巷。

伏地魔似乎也注意到了哈利僵在原地、舉步維艱的情形?！拔覜]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他毫無誠意地解釋。

哈利確實不明白伏地魔為什么選擇一大片沼澤地作為他們的見面地點，但他現在根本無法思考這個?！拔铱匆彩?，”他氣沖沖地說，“畢竟你剛剛還在威脅我！”

伏地魔在距離哈利三四步遠的地方停下，聞言小幅度偏了偏頭?！澳悴焕蠈?，我當然得做些讓你聽話的事?！彼α诵?，通紅的眼睛里冰冷一片，“你得知道，黑魔王討厭空口白話，就算是威脅?！?/br>
這無疑在說伏地魔很愿意做哈利想象中的可怕傷害……哈利氣得渾身冒火?！肮诿峤o你！”他怒吼，同時揚手一拋，“離我的朋友們遠遠的！”

伏地魔輕輕抬手，空中的冠冕立刻轉了個方向，輕巧地落在他的手心?！罢娴?，”他只看了一眼就說，反手將它滑進袖子，顯得非常滿意，“黑魔王說到做到?！彼?，發現哈利偷偷松口氣的時候又故意補充，“但我的仆人們會不會做，我就不知道了?！?/br>
“你——！”哈利氣得失去了理智。他再也顧不上可能陷入淤泥的危險，猛沖兩步，攥緊了伏地魔的黑袍領口，“不管你還是你的手下，敢碰他們試試！”

然而別說還手了，伏地魔根本紋絲不動。他垂下眼，目光從哈利攥得發白的手指移動到凍得泛出烏青顏色的嘴唇，再到哈利因為怒氣而更顯明亮的翡翠眼睛?！澳阒滥悻F在正做什么嗎，男孩？”他輕聲問，毫無感情。

第28章第28章別無選擇

被這么一提醒，哈利才意識到，他正試圖警告當世最危險的黑巫師，簡直能算自尋死路。曾被扼住喉嚨的窒息感浮上心頭，他不自覺地松開手，后退半步。然后他馬上意識到，因為伏地魔的一句話就示弱，顯得他太過畏懼了?！拔耶斎恢??！彼煊驳卣f。

伏地魔眉弓處的肌rou動了動?！澳钦媸呛脴O了?！彼f，聲音低得就像耳語，“我大膽地猜測，你也已經弄清楚了你想要知道的？”

“你在故意浪費時間，”哈利的語氣因為憤怒而生硬，“你不是把一切都掌握在手心嗎？我能知道多少由你決定，不是你自己說過的嗎？”

令哈利意外的是，伏地魔并沒感覺到被冒犯。相反，黑魔頭勾起嘴角，狀似愉悅?！翱磥砟愦_實認真記住了我說的話，令人欣慰?！彼陨渣c頭，竟有些像一個致意，“不管怎么說，黑魔王感謝你帶來了他需要的東西?！?/br>
“所以現在又到自由提問時間了，嗯？”哈利嘲諷地問。一大堆疑問都快令他爆炸了，但他就是不想順著對方的意思來。

伏地魔依舊沒生氣，甚至還輕輕地笑了?！拔野l現你就喜歡反抗權威，哈利?！睕]等哈利反駁，他就繼續往下說，“但這并不意味著我不欣賞，畢竟這能令我們接下來注定枯燥無味的相處多些樂趣?！?/br>
“……你什么意思？”正在組織詞句反駁“權威”一說的哈利頓時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什么叫……”他咽了一口口水，困難地說出后半句話，“‘我們接下來的相處’？你在暗示什么？”

“別這樣，男孩，我剛剛才稱許過你?！狈啬Щ匾约傩?。

哈利用他能有的最大堅定瞪著那雙猩紅的眼睛——他不算同齡人中最高的，但也絕對不矮；然而同為瘦高個，伏地魔還是比他高至少一個頭。在這么近的距離里一直保持抬頭姿勢很費勁，但他不想退縮。

上次伏地魔說過什么？對了，好像確實有那么一句——

“但在問題真正解決之前，你和我都必須克制”？

“所以到底有什么問題？”他問，發覺自己的語氣不可避免地變得干巴巴的，“在我的腦袋里？”

“簡單粗暴的形容，”伏地魔撇唇，“但很準確?！彼痈吲R下地瞟著哈利，挑剔著什么的神情就像哈利是一個不合格的物品，“你想要知道哪方面？”

哈利懷疑地瞇起眼睛。他不認為伏地魔給他留下了討價還價的余地，那么……“所有的?！彼麛蒯斀罔F地道。

伏地魔微微睜大眼，仿佛被哈利的大胃口震驚了?！八械?？”他反問，隨即又笑起來，“噢，能算個好回答?！彼⒅?，猩紅色的目光尖銳得似乎能穿透腦殼、直至后面的思想，“鏈接、冠冕、日記、掛墜盒……好吧，確實是所有的。另外，我得承認，你駑鈍得令我震驚——半個學年過去了，你的大腦封閉術竟然毫無起色?！彼绱丝偨Y，里頭不乏嘲諷。

哈利在聽到冠冕時就猛地別開頭，懊悔極了。他居然忘了黑魔頭總是無聲無息地對他攝神取念……“你就不能光明正大一點嗎？”他怒吼，里頭有一大半是對自己松懈的責備。

“光明正大？”伏地魔真的笑出了聲，“你對黑魔王的要求未免太高了，男孩。而且，”他圓滑地補充，“如果有更簡單的方式，為什么要浪費更多的力氣？”

哈利完全無法茍同伏地魔將自己的利益無形地凌駕于他人之上的觀點，同時輕易預見到和黑魔頭爭執這個毫無意義?！八阅愕囊馑际?，你要我來這里，就為了方便你攝魂取念？”他重新轉過頭，小心地盯著那張線條尖利的嘴唇，不再試圖往上看。

“當然不?！币驗榻?，伏地魔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哈利的折中方式，嘴邊弧度更大了?！拔蚁嘈?，就算是你，也會覺得接下來的事重要到需要面談?！?/br>
“什么事？”哈利立刻問。雖然他很努力地掩飾自己的好奇，但他懷疑自己并沒完全做到，尤其當面對一個擅長窺伺人心的黑魔頭時。不管怎樣，先弄清敵人的意圖總沒有錯……

伏地魔暗自冷笑，拋出他早就準備好的□□?！澳闶欠裨浰伎歼^，冠冕和日記本的相似性？”

哈利確實考慮過。說起來，日記本和冠冕都沒真正對他動手；只不過，日記本一開始就表明了自己是湯姆·里德爾，可冠冕總對他的打探給予似是而非的誤導性回答。

他現在明白這是為什么了。如果日記本被喚醒時發現主人正和他說話、態度就是對敵人，恐怕也不會傻乎乎地自報家門；更別提有畫像替伏地魔暗中觀察、并傳遞消息。

“它們果然是一樣的……”哈利喃喃，有種遲到的果然如此感。以伏地魔對日記本和掛墜盒的在意程度，黑魔頭威逼他從霍格沃茨帶出冠冕的行為非常合理。

“沒錯?！狈啬нM一步肯定。

雖然哈利很愿意聽到自己是對的——暫且不提從誰嘴里——但伏地魔的坦承令他疑心。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