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熬過去的。

就快熬過去了。

曾經以為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的人，有一天真的失去了，也不過如此。

方申自嘲的笑了一下，他自以為的深情，二十七年來頭一回的認真，也不過如此。

他拍了拍左超的肩膀，“行吧，你也早點休息?！比缓筠D身回了房間。

左超看著方申的背影，嘆了口氣，慶幸自己大難不死。

☆、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一大清早方申和汪洋在天臺上一起看了在這個島上的最后一次日出，分完了汪洋箱子里的最后一包辣條。

方申還搶走了汪洋的最后一根棒棒糖，汪洋發現方申真的再也沒抽過一根煙，他因為經常跟方申在一起好像也沒怎么抽過煙了，口袋里的那包煙還剩下三根，已經干的掉渣了。

早飯后所有人一起去碼頭集合，義工們這些天來認識的很多當地人都來給他們送行，船開出去很遠了還能看見在岸邊揮著手的人影。

船上的姑娘們眼睛都紅紅的，汪洋鼻子也有點兒發酸，他低頭揉了揉鼻子，拿手機對著大海中的小島拍了一張照片。

今天海風挺大，船有點兒顛簸，照片有點兒糊。但是看著挺有感覺的，大海中一個朦朧的孤島，看著挺蕭索。

方申探頭看了一眼汪洋拍的照片，捏了一把他的臉：“挺多愁善感啊，汪黛玉小朋友?！?/br>
汪洋把手機鎖屏揣回口袋，有點兒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相處這么多天多少也有點兒感情啊，你不難受??？這么分開了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見了?！?/br>
方申歪在椅子上，一手撐在扶手上支著腦袋，輕輕笑了一下，“我都習慣了，不管是生離，還是死別?！?/br>
方申說完這句話汪洋愣了一下，這樣的方申挺陌生的，雖然他跟方申才認識半個月，但是倆人相處的一直很愉快很自然，汪洋總有一種倆人認識已經很多年了的錯覺，可是這一刻的方申讓他覺得很陌生。

他猛地發現，自己對方申的了解其實很少很少，雖然倆人總聊天，但其實方申很少跟他說起自己的事，除了七夕那天晚上說過他外公的事兒，方申幾乎不會主動說起自己的任何事，家事，感情，工作，全都不會說。

如果說跟島上的人這一分開就是一輩子，等再過幾天回國了，他跟方申分開，也不會再有這樣相處的機會了吧？

就算方申答應了讓他去海之深實習，他一個實習生跟老板也不會總能見上面的。

汪洋這么想著，肩膀垮了下來，胸口有點兒悶，有點兒心慌。

跟其他人的離別只是讓他不舍，可是一想到要跟方申從此沒有交集，他心慌。

“哎，坐直點兒，讓我靠會兒。困?！狈缴昱牧伺耐粞蟮募绨?。

汪洋還有點兒懵，聽話的坐直了，方申腦袋歪在汪洋肩膀上找了幾個角度才消停下來，嘖了幾聲，“快養點兒rou吧，這骷髏身材，顛一下能把我腦漿戳出來?！?/br>
汪洋抬手捏了捏自己另一邊兒肩膀，是沒什么rou，估計靠著挺難受，“要不你趴我腿上得了?！彼淹壬戏胖臅诺阶贿厓荷?，跟方申說。

方申腦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那么窩著腰疼，就這樣吧，你別亂動了?！甭曇粢呀浻悬c兒含糊，看來是真挺困的。

汪洋沒再說話，靠著書包歪在船上，透過窗戶瞪著海面發呆。

他昨天才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這個面條人，轉眼就要跟這根面條分開了。

腦袋里面千頭萬緒的，可是又想不出個所以然，還剩最后幾天了，只剩最后幾天了，翻來覆去就是這一個念頭。

汪洋覺得自己就像穿著水晶鞋的灰姑娘，十二點的鐘聲敲響，南瓜馬車水晶鞋，甚至還有王子全都得還給別人。

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實在是矯情娘炮的可以。

或者這最后幾天是不是可以嘗試表白一下？反正說完不管行不行，以后不見面了也不會尷尬……

可是方申比他大十歲??！不是三四歲是十歲??！三歲一個代溝的話他們這都三個半了，那得是馬里亞納海溝了。

而且萬一表白失敗豈不是連實習機會也沒了……

就這么天人交戰的，一會兒汪小狗打敗了汪小洋，一會兒汪小洋K.O了汪小狗，不知道過了多久汪洋也睡著了。

等他醒過來船已經在馬累機場靠了岸，汪洋和陳雪在各自的同學羨慕的目光下跟方申許諾他們坐車去了胡魯馬累的酒店，等暈船暈成一個病嬌少年的牛辰休息一天他們就可以啟程去度假島瀟灑了。

在酒店樓下隨便吃了點午飯他們就各自回房間休息了，雖然在船上都在睡覺，但是船又吵又顛簸，這會兒汪洋倒是不怎么累，可是陳雪和許諾還有方申他們幾個老男人明顯都很疲憊，汪洋自己一個人也懶得出去轉，只好也在酒店又補了一覺。

這一覺睡了個天昏地暗，等他再醒來都下午六點多快七點了。他掏出手機點開方申的微信頭像，猶豫了一下，發了句：醒了嗎？

過了大概有兩三分鐘，方申回了句：剛醒。

汪洋：去吃東西嗎？

方申：嗯，行。

汪洋：吃什么？

方申：去馬累吃。

汪洋：嗯好，那我現在去找你？

方申：樓下等。

汪洋在大廳里看見方申一個人過來，還探頭往他身后望了望。

“瞅小鬼呢？”方申說著反手在自己背后抓了一把。

“沒，就你一個人??？他們不吃？”汪洋說完在方申背上拍了一把，“你怎么什么玩笑都開，不害怕??？”

方申笑了，“都跟你似的??？針鼻兒小膽兒?！?，說著伸展了一下后背，“不管他們。牛辰不能坐船，左超要依著許諾，不夠煩的?！?/br>
“哦?！蓖粞竺艘幌卤亲?，跟著方申往碼頭走，他們住的島叫胡魯馬累，離馬累不遠，但是要去碼頭坐船過去，他們住的酒店離碼頭很近，走路五分鐘就能到。

“怎么？不樂意跟我單獨吃飯？”方申手插在兜里，斜了汪洋一眼，笑著問。

“沒有啊，怎么會呢，我就問問?！蓖粞蟮椭^說，心里想著我何止是樂意啊，我簡直不能更樂意了?？上Р荒苷f。

倆人到碼頭買了票，運氣還挺好，沒等兩分鐘就上船了，這里的島之間交通基本靠船，跟國內公交車似的，這會兒剛好是下班時間，船上坐滿了下班回家的人，還有人騎著摩托車就上來了，連人帶車開進了船艙最后邊兒寬敞的地方。

汪洋挺新奇的看了一圈兒，跟方申說：“這感情好，坐船上下班兒絕對不堵車，多方便吶，肯定不容易遲到，帝都要也能這樣就好了?！?/br>
方申看著窗戶外邊兒的夕陽，海上的日落真的是一天一個樣，每天都美得讓人挪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