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個時間再跟瑟利斯特談談。

這天付云藍提前結束了傭兵團的雜務，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里。

瑟利斯特正在廚房做飯，不是所有人家都有必要開火做飯的，因為廢土上大多數人吃的主食都是各種廉價或者更廉價的壓縮餅干，里面除了玉米、大豆、小麥、蘑菇之類的食物成分以外，還加入了不少玉米梗、豆莢皮、麥麩之類過去當做飼料喂牲口的粗糧，這些東西只有被做成餅干以后才能讓人咽得下去，也可以保存得更久。

不過托付云藍的福，瑟利斯特一直都吃得不錯，主食有玉米、面粉和蘑菇，冰箱里也總是會有新鮮的蔬菜，比如說像楊梅那么大的土豆、干癟但至少新鮮的青豆、扭曲得奇形怪狀的卷心菜之類的，有時候甚至還有牛奶、雞蛋之類的奢侈品，瑟利斯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付云藍總擔心他營養不夠，時不時地就從牧場帶一瓶昂貴的牛奶回來。

現在除了食鹽以外的調味品都因為不再有人生產而變得十分罕見，就算他們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得到，但是瑟利斯特就是有本事用簡單的調味品把食物做得很好吃，讓付云藍很快就養成了再忙再累也要回家吃晚飯的習慣。

付云藍想當然地認為這肯定是瑟利斯特以前經常做飯的緣故，然而瑟利斯特其實從來就沒有做過飯，他在廚藝方面的知識就和別的知識一樣，都是憑空出現在腦子里的。

付云藍來到廚房門口，驚訝地發現瑟利斯特本來都能扎個小馬尾的頭發已經變短了，他有些可惜地摸了摸瑟利斯特的腦袋，剛剪過的頭發有點扎手，不再像過去那么柔軟了。

“自己剪的？”

“嗯?！鄙固睾唵蔚貞艘宦?，將發酵好的面團放進烤箱，又開了電磁爐煮上了土豆。

付云藍捏自己已經快垂到眼睛的劉海：“我的頭發也該剪了?！?/br>
“我幫你剪?！?/br>
烤面包還需要一些時間，瑟利斯特就拿了剪刀和梳子幫付云藍剪起頭發來。

付云藍坐在椅子上低著頭，隨著剪刀“咔嚓咔嚓”的響聲，細碎的頭發茬像下雪一般地落下來。

付云藍說：“你的手越來越穩了?！?/br>
“是啊?！鄙固睾唵蔚貞?，多一句話也沒有。

付云藍想起了他要跟這孩子談談的事：“瑟利斯特?！?/br>
“嗯？”

“我覺得……你應該多說說話，不要總是這么悶?！彪m然談心這種事情確實不是他所擅長的，付云藍還是試著去做了。

“可是……我該說什么？”

瑟利斯特一句話就噎得付云藍不知道該怎么往下接，就在這時，他聽到有人敲門。

瑟利斯特放下剪刀去開門，來的是蜂鳥鎮里最大的農場主西德里克，他手上還提了一塊少說有五、六公斤重的牛rou，還帶著新宰殺的余溫。

“農場里剛殺了一頭牛，我想趁著新鮮，先給你送一塊rou來?！蔽鞯吕锟寺勚諝庵锌久姘南阄?，笑笑說，“希望還趕得上晚飯?！?/br>
瑟利斯特接過rou進了廚房，付云藍就拿毛巾一邊撣著剛剪過的頭發一邊招呼西德里克：“坐吧?！?/br>
“新發型不錯?！蔽鞯吕锟嗽谧雷忧懊孀聛?，摘下厚重的毛皮帽子握在手里捏著，樣子看上去有些拘謹。

第19章凜冬將至（五）

付云藍知道西德里克這一趟肯定不會是專門就為了送塊rou給他，所以草草撣掉了頭上的碎發，坐下來問：“我記得農場里只有四頭牛了，怎么還殺掉了一頭？”

西德里克嘆了口氣：“過冬的草料不夠了，小牛還在長個子，一頭母牛正在產奶，另一頭懷著小牛，我就把公牛殺了?！?/br>
付云藍給他倒了杯熱水：“那是唯一的種牛，現在殺了，明年怎么辦？”

“但愿懷孕的那頭生下來的是個小公牛吧，如果不是，只好以后再想辦法了?！蔽鞯吕锟藵M是老繭的粗糙手指捧著水杯，花白的大胡子一顫一顫的，囁嚅著說，“你也知道，今年冬天來得早，不僅糧食產量比以前更少了，農場也沒有攢夠過冬的草料，如果我們再不想點別的辦法，今年冬天只好把牛都殺了，羊也要殺掉一多半，才能保證剩下的牲口不至于餓死?！?/br>
付云藍知道蜂鳥鎮里僅有的幾個小農場大多都只能養些雞鴨什么的，西德里克家的那十幾頭牲口幾乎是全鎮唯一的rou食來源，照廢土上其它幸存者聚居地的生活情況來看，這趟他們要是把牛都殺光，恐怕蜂鳥鎮的人在今后的很多年里都吃不上牛rou了，如果情況更壞一點，其他地方的人們也陷入了同樣的困境，那以后廢土上很可能就再也沒有牛這種牲口了。

水污染和土地污染再加上光照的不足，本來就已經使得農作物的生長十分艱難，種出來的糧食哪怕好吃的和不好吃的部分全部都廢物利用到極致，也完全不夠吃，如果rou食的來源再縮減下去，未來的日子勢必會更加艱難。

“……野外應該還是有不少野草的?！备对扑{說。

“離鎮里比較近的地方，只要是比鉛筆高的草都已經被我們采完了，更遠的地方工人不愿意去，也確實太危險。聽拾荒者說，有幾個地方的野草長得還算茂盛，我想著趕在霜凍之前，能采回來多少是多少，但是這必須得有傭兵團的幫忙才行?！?/br>
付云藍點點頭：“我可以派傭兵去護送他們?！?/br>
“我就是為了這件事情來找你的，你也知道，今年的糧食產量不好，農場僅僅是交稅就已經竭盡全力了，恐怕沒有更多的東西可以當做報酬?！蔽鞯吕锟擞行殡y地說，“團長你看……能不能先欠著，等明天情況好一些了再補上?！?/br>
“可以?！备对扑{說，“你去召集工人吧，這段時間只要沒有別的任務，我就安排人手護送他們出去采草料?！?/br>
“真是太謝謝了！”西德里克松了口氣，忽然聞到了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rou香味。

瑟利斯特正在廚房煎牛排，彌漫的rou香令許久沒有吃過什么好東西的西德里克情不自禁地咽著口水。

蜂鳥鎮里擁有最多土地和牲口的農場主都能被rou味饞成這樣，其他人的生活水準更是可想而知，付云藍嘆了口氣：“留下來吃個晚飯吧?！?/br>
“謝謝團長……”西德里克咽了咽口水，又擔心付云藍因此不高興，就補充道，“我明天……再送一些雞蛋來?！?/br>
瑟利斯特將煎好的牛排端上了桌子，外焦里嫩的煎牛排上還淋著自制的香菇醬，眼前的老人仿佛不知道燙，迫不及待地切了一塊放到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