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裝樣的時候么，還行。自從成了羅先生，你對我的好，可不就只剩錢了么，還老管著我?！?/br>
“你這樣看？”

走到鏡前，我對著鏡子整理著衣衫，又將頭發梳好了，又抹了點香油：“嗯?！?/br>
回過身，習慣性地用摩登的舞步轉了一個圈：“行么？”

他一怔，隨即笑了笑：“英俊瀟灑?！?/br>
“這個自然?！?/br>
“下樓一起吃飯吧?！贝蟾鐝囊巫由掀鹕?。

“嗯?！?/br>
剛起床的氣兒似乎漸漸順過來了，忽然想起什么，我走過去靠著窗棱看他：“對了，我聽傭人喊你少爺，那還有個老爺吧，怎么從來不見人，江湖上也他的傳聞也少?！?/br>
窗外的陽光將我們罩了起來，他微微瞇起眼。

“七年前，他老人家燒煙泡中了毒，后來臥床不起，不能說話不能動。我不愿他在人前折了面，就送去一處僻靜地方休養了。忌諱的事兒，大家自然都不愿講?！?/br>
看著他淡漠的神情，我不禁勾唇：“是你不讓人講吧?！?/br>
“這是羅家的丑事……家丑不外揚?！?/br>
“呵，可都以為是羅家的仇家……”說著我頓了頓，輕聲道，“你下手還真狠?！?/br>
他在陽光下淡淡地笑了，有些飄渺的味道。

“其實，我也就對你一人好?！?/br>
樓下廳上用完了中飯，在羅公館下人們探究的神色中，我坐上汽車，大哥親自送到門口：“景玉?！?/br>
“又怎么了？”

他在車窗邊俯下身子：“世道沉浮，長點心，別讓人有可乘之機?！?/br>
“行了行了?！?/br>
我擺了擺手，踩下油門，汽車便轟的一聲，開走了。

————

回到家，見走的時留在案臺上的藥膏瓶子里少了一半，飯倒是全沒了。

轉到廳上不禁一愣，映入目中的竟是鮮艷的旗袍，暗色的紅唇，時興的卷發……鼻尖還飄著一股淡雅的女士香水味……只見她正側著身子靠在沙發上，交疊著雙腿顯出曲線凹凸，拿一個首飾挑著指甲。

抬頭看見我，她瞇起眼，拉出幾條細細的魚尾紋，目光卻發亮：“阿浩你回了！”

“你怎么來了？”我淡淡地道。

“哎，之前志遠都說你忙，不讓我來，可今天我一定想與你說幾句話！”

“喔?！?/br>
將外套脫下來，她忙起身幫我拿過去掛。

我沒顧她便徑自去推臥室的門，只見床上鼓起一個大包，里面的人一聽見聲響，伸出一個腦袋看了看我，又縮了回去。

回頭，卻見她耳墜子都蹭上我背了，正伸著腦袋往里面看。

“你看什么？”

她倒是一愣：“哎呀，阿皓，你跟他睡一張床??！”

我也是一愣，順手關上門：“是啊，他是我相好?！?/br>
她扭著腰身咯咯地笑起來，拿蘭花指虛掩了嘴：“阿皓你看你說岔了吧，你騙誰呢騙你娘！我早問過這位了，他說是你戰友，負傷了在你府上休養的！你這孩子，真是，從小就喜歡跟娘胡鬧?！?/br>
我失笑，伸手攬起她的腰，把她一路帶到廳里：“來我這兒是什么事兒？”

“你猜?！?/br>
“我哪里猜得到?！?/br>
其實一進門見了她，我心理就有底了，我如今這個身家，這也是遲早的事兒。

之前梁志遠不愿我們見面，就是怕橫生枝節。

我年少時總與她爭執。

我看不慣她給人做小，更看不慣梁志遠這么對她。我寧愿做鄉下李二少，也不愿做大都市的梁公子。

那時她每每教訓我要聽梁志遠的話，指著我就說我一身少爺的行頭都是她的賣身錢，多虧梁志遠供著我。我不知感恩回報也罷了，還端起碗吃rou，放下筷子罵娘，就是個小畜生。

倒是梁志遠不急不慢，看著我們吵，吵完了他就笑，說阿皓有自己的想法，我供阿皓讀書是我自己愿意，希望他日后能成才。

那時我一看梁志遠就來氣，卻又找不出破綻，不得不服他。后來長大了，方知道梁志遠那點深淺也就那么回事。也漸漸明白了她的難處，但隔閡早已種下。

“阿浩啊……”她看著我，有些得意：“我要當太太了?！?/br>
我拉著她坐下來：“其實早該這樣，當年進門的時候，梁志遠就該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如今扶正，倒是有些晚了?！?/br>
“你這孩子又來！”

“什么時候辦喜酒？”

她笑了笑：“都老夫老妻，辦什么喜酒，明天讓幾個姐妹給我敬了茶，禮數到了就行，幾個家里人在便好了。明兒一早，你來梁府上陪我罷?！?/br>
“不行。喜酒要辦?！?/br>
“阿皓，我來特地來告訴你是想讓你開心，你別再惹你爸生氣……”

“我惹他生氣？”

“你不懂……我年紀長了，他又納了好幾房小，這事兒……我不想他為難……”

“他敢！”

“你這么風急火燎逼他，讓我以后在梁家日子怎么過？”

“有我跟我哥在外面，你想怎么過怎么過?！?/br>
“志遠要是跟我離心，我要這些虛名又有什么用？”

第37章

最后這次不算太長的會面雖然不歡而散，可我還是答應了娘，明天早上去梁府。

推開臥室的門，伸手解了衣服，我掀開被子躺下，瞥了身旁像根木頭似的王全一眼，卻見他往墻邊縮了縮，連后腦門兒上都是剛愈合結痂的傷疤。我知道他醒著，悶悶只地拿背對著我。

“我躺會兒……沒力氣干你。你放心?！蔽沂媪丝跉?，放松自己的躺在柔軟的床褥上，思緒卻煩雜。

繞來繞去盡是梁府那些破事兒。

伸臂將他攬了過來，讓他與我面對面地窩著。他身體順從地靠過來，閉著眼，過了一會兒就像凝固了似的紋絲不動了。

繼續盤算自己的事兒，可不知不覺，懷中溫暖的觸感卻漸漸勾起了些許昨夜的回憶……

狂亂而又痛苦，卻又夾雜著些許歡愉……

有種說不出的空虛感漸漸彌漫上來，直到浸滿了全身。

心下有股煩躁的小苗，我又一把推開了懷中人。

王全張開眼，驚訝地看了我一眼，又別過頭，重新挪回了床角。

我躺著看天花板，半晌不合眼皮，睡不著只好坐起來發呆。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意識里忽上忽下的跳，卻又四處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