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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松懈,都足以為他們招來殺身之禍。休戈從未這般緊張的握過刀,南朝的長刀對他而言遠不及那柄馬刀的重量,可他掌心卻破天荒的出了冷汗,他擔著海力斯與伊爾特的命,擔著不遠處的數萬兵士和子民的命,更擔著蕭然的命。他這一生迄今為止先后闖過兩次大禍,近的一次是這場過于自傲而找來的戰敗,遠的一次是當年他隨父親去南朝進貢時,因為不滿南朝傲慢一心想要那些官員出丑,于是便偷著狠狠懟了戰馬的胯下繼而引發了滿街sao亂。這兩次禍亂全是蕭然替他善后解決的,他下意識握緊了蕭然的手,海力斯和伊爾特押著陳九走在前面,這是他唯一一次讓摯友兄弟為自己開路,也是他唯一一次在危險面前躲在了族人的背后,因為他身后還有必須要護住的蕭然。凌睿在大部分的南朝人眼里都算是一個好皇帝,軍中將士少聞朝堂內政,皇子們奪嫡時凌??偸悄軐⑹虑樽龅玫嗡宦?,只有像蕭然這樣的心腹才知道他背地里使了多少陰損手段,凌睿在人前的功夫一貫做得到位,再加之南朝數年沒有像樣的戰事,存亡之秋一個不精武功的皇帝能御駕親征,無論怎么看都足以算是明君的做派了。也正因如此,南朝的武將中無人敢輕舉妄動,倘若凌睿武功中上還有點轉機,南朝軍中誰人不知北原王驍勇神武萬軍難擋,凌睿在他手上,可能都無需眨下眼睛的毫厘之間就會丟了性命。將領們不敢冒險救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的皇帝踉蹌前行,凌睿半身的血跡刺目,他始終無法言語,休戈知他精于陰詭算計,所以也就對他不留半分余地,他只能低著頭邁步往前,若是抬頭望別處看上一眼,休戈便揚手在他背上留下一處刀傷。他們一路行至兩軍交接的地方,蕭然越走越察覺不到自己的手腳,他整個人仿佛都在漸漸變空,一涌而現的浩瀚內息漸漸飄忽散去,待行至北原軍前休戈便收刀將凌睿踹回南朝軍營的方向,他們背后就是數萬整裝待發的北原騎兵,這樣的威懾之下,即使南朝軍再多上一倍也難以戰勝。蕭然竭力收斂克制自己愈發凌亂的氣息,他與凌睿之間隔開了數丈之遠,一擁而上的南朝精兵簇擁著他們傷痕累累的皇帝,黑壓壓的盔甲擋去了凌睿全部的視線。天邊忽然有云層遮住了和煦的陽光,蕭然垂眸將手從休戈掌心里抽離,他移步自行走入北原軍中,瞬間開合的軍陣將他護進大軍之后最安全的主帳,蕭然一言不發也沒有回頭,他沒看見休戈拿回馬刀在騎兵陣劃下新的國界時有多么英武威風,也沒心思去看凌睿是何種落魄。他就這樣路過休戈的臣子兵將,聽著這些北原人在百年的國仇家恨之后終于可以酣暢淋漓的慶賀叫喊,他只身走回軍陣后的營地,擦肩而過的兵士們像膜拜休戈那樣虔誠而熱切的喚他殿君。蕭然既心安又釋然,他殺過太多的人了,好在眼下他能替休戈救下這數不清的北原子民,誰都沒有察覺出他的異樣,唯有海力斯擰著眉頭多看了他一眼。休戈正在陣前替北原的先輩洗去恥辱,男人響亮又渾厚的聲線正在宣告著城池的分割與全新的國界,蕭然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他離凌睿和南朝越來越遠了,他知道自己不會走到崇關,更不能回到昭遠,但哪怕多靠近一步也足夠了。他不會給凌睿任何威脅休戈的機會,他很快就會死了,或許在休戈還沒有宣告完合約的時候他就會斷氣,他會悄無聲息的死在北原軍營的某個角落里,凌睿的合約國書已經落印生效,他的死不會對未來的北原造成任何負面的影響,即便休戈悲痛著要替他報仇,那結局恐怕也只會是世間再無南朝。凌睿一生算計過無數人,他不惜一切爬上皇位,最終卻不得不守得小半國土勉勉強強做了半生的好皇帝,二十六歲是他這輩子的坎,前半年榮極一時宿愿得償,后半年萬事傾覆一無所有。他不后悔,殺忠良殺老臣,看著開蒙的夫子死在殿外廊下,把手足兄弟逼死獄中,他將自己視作惡人,他披著一張人皮面對天下,內里早已是骯臟不堪。他這一輩唯獨虧欠了一個蕭然,朝臣護他是為了讓他開創盛世勵精圖治,元皇后的母家護他是為了本家有朝一日能光耀門楣,陳九之流的影衛們護他是因為只有棲身于當權者的羽翼下才不會橫死街頭。唯有蕭然,唯有蕭然當年為他做的一切只是源于最單純最干凈的情意,他卻對蕭然算計的最多也最狠。凌睿對眼前的一切置若罔聞,他推搡開忠君護主的將領沖出南朝的軍陣,他手無寸鐵的沖到北原軍前,踏過休戈以馬刀劈開的那道界線,只身踉蹌而瘋癲的沖進了所有人都對他恨之入骨的敵軍陣中。不精騎射不通武學的南朝皇帝發瘋似的闖進北原軍營,歪斜的金冠從他頭頂掉落在地,沒有人能攔住他,他從驚起的馬匹中間跌跌撞撞的往前摸索著,明晃的刀尖眼見著就要砍下他的頭顱,他還是說不出話,蕭然死死封住了他的啞xue,他可悲又凄厲的張著嘴拼命發聲,嘶啞的氣音滑稽無比,也無人能聞。他終于知道蕭然打得是什么念頭了,曾經以性命護佑他的青年終于被他逼至不惜以死亡來保全另一個男人的地步。景王府攬盡天下奇藥為影衛助長功力,蕭然自小與藥性契合,內息也就修煉的有些古怪,蕭然可以強迫經絡負荷運轉,故而內息可以在短時間內提升一大截,當年他出巡時被人暗殺行刺,蕭然便是這般冒險為之才救下他的性命。這樣的后果是常人無法承受的,埋下的毒藥會迅速發作開來,他原本算好了毒藥的劑量,打算以一月為限,他會逼著休戈將大片江山拱手相讓,再以解毒為由將蕭然重新搶回宮中。他的心思被蕭然看得通透,蕭然催動內息提升功力的同時也加速了毒性發作,兇猛烈性的毒藥是凌氏皇族千百年來的秘寶,毒發后倘若沒有解藥,即使是有十個二十個神醫在側,中毒之人也定將必死無疑。混亂之中唯一反應過來的人是海力斯,他立刻加快步子跑向蕭然所在的主帳,他剛剛就發現蕭然身上在走動時那種隱約的不協調越來越明顯了,蕭然在走進主帳之前好像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四肢,他本就打算取了藥箱去看看,畢竟蕭然在被俘虜之前就是受了傷的。積怨已久的兩軍在凌睿失控的舉動之下愈發殺氣凝重,試圖保護凌睿的南朝精兵與身處軍陣前段的北原軍交上了手,休戈則棄了馬刀,直接扯著凌睿的領子長臂橫貫將他生生摔到在地,他們像是兩只殺爭奪領地的野獸,回歸著茹毛飲血時的原始搏斗。滿身傷痕的凌睿掙扎著拼命爬起,無法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