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驄額頭汗水涔涔而下,直到那天他發現荊如風和宋大人私會,這才想起檢察賬本?!凹热凰缇湍玫绞?,為何……為何……”“因為如風他要的不是名,不是利,他只是希望你能走正路。所以他不敢把賬本交給宋大人,而是托我保管。他是想跳過你去查你背后的人,抓住了這些人,就能向宋大人有個交待,到時候宋大人就不會為難你了?!鼻G如風的想法并沒跟青珞說過,這些都是青珞自己臆測出來的。但是他相信,荊如風一定也是這么想。林子驄胸口仿佛被人打了一拳,透不過氣來,大聲道:“你胡說!”“我沒胡說,宋大人親口跟我說,如風答應插手這個案子,唯一的條件就是請他放過你。其實現在就算在牢里,如風還是有機會把你的事說出去,可他什么都沒有說,不是么?”青珞見林子驄的神色如癡似狂,知道他已經動搖了,又溫聲道:“我雖跟如風相處日短,卻也清楚他的為人。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又血脈相連,你難道還不了解如風么?他處處為你著想,你卻要置他于死地,你可忍心?”林子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表情千變萬化,而心中的長河翻滾,自然也是可想而知。“還有不到五天,如風就要人頭落地了。你若要昧著良心過一輩子,那也沒辦法。你好好想想吧。哎,他日荒草墳頭,黃土壟里,不知道如風會不會后悔有你這個兄弟?!陛p輕一嘆,青珞不再多說,竟準備走了。其實他現在心急如焚,恨不得揪著林子驄奔到大理寺??墒撬裁靼?,凡事不能cao之過急,否則很可能事與愿違。當年老爹勸說那些小官就范,也是進三尺,再退一步,軟硬兼施,鯨吞蠶食破了對方心防。前有高手垂范,自然要有模有樣地學個十足。林子驄怔怔地也不知在想什么,眼看著青珞走到門口,忽然叫道:“青珞?!?/br>心中狂喜,青珞卻還要強自鎮定,平靜地回頭:“什么?”林子驄猶豫了一下:“我聽阿端說過,兩年前在淞陽,你曾經在街上救過一個受傷瀕死的人?”青珞萬萬想不到他這時居然問起這么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好像是有吧,事情太久,我也記不清了。你……沒別的話跟我說?”林子驄搖搖頭。青珞頓感失望。但他又安慰自己,老爹勸人的時候也不是當場就成功,還有機會。于是大踏步地走了。林子驄就默默地站著,默默地看著青珞的背影消失。許久,才長嘆一聲,向內堂走去。剛走了幾步,就站住了──阿端靜靜地站在屏風后,也不知站了多久。“我哥哥說的是真的么?是你害荊大哥被斬首的?”七十林子驄吃了一驚:“阿端,你、你幾時來的?”阿端卻不正面回答他的話:“我只問你,是,還是不是?”“走吧,這里不是說的話的地方,我們回去慢慢說?!?/br>阿端還是不動,一雙秋水般的眼睛緊盯著他不放。這是林子驄第二次見到阿端如此執著的神情,第一次是在淞陽,青珞病的時候。那一次他只當是偶然,從沒放在心上。在他心中,阿端是柔順的、乖巧的,永遠都是站在他身后,默默地聽從他一切的安排??墒乾F在的阿端,卻讓他覺得有些陌生,不像是那個一手掌握的阿端了。于是他咬了咬牙:“你既然都聽到了,還問我做什么?”阿端的頭猛然低了下去,許久才道:“子驄,為什么相處越久,我就越覺得好像不認識你了?”林子驄扯出一個笑臉:“你胡說什么,我還是跟當初一樣?!?/br>“或許你真的跟當初一樣,只是……在我心中的模樣已經變了?!辈唤o林子驄辯駁的機會,阿端繼續道,“當初在錦春園的時候,我沒有什么朋友,只有小九哥對我好。其實哥哥也是對我好的,可是我卻不懂,只道他欺負我。那時候我覺得日子那么難熬,總盼著有個人出現,把我從苦難中解救出去……后來我就遇見了你,你在我心里就像天神一樣,你不嫌棄我出身微賤,你不在意我生為男身,受欺負的時候你會為我出頭,遭逢危難的時候你愿意保護我,從來沒有人像你待我這般好。所以我心甘情愿地跟著你,你說一我不會說二,你叫我往哪里走我就會往哪里走,完完全全的相信你,甚至勝過我哥哥!因為你在我心里,是那么完美,是個英雄,是個神?!?/br>是從什么時候起,這份信任漸漸退色,這個神像漸漸傾斜的呢?原來他并不是像包容自己一樣去包容每一個人,原來他做的事情并不全是對的,原來這個人也有怯懦的一面,甚至因為怯懦自私不惜去傷害自己的親人!阿端抬起臉龐,眼底已然有了盈盈淚意:“子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荊大哥是好人,是你的兄弟,你放過他,也成全了自己吧?!?/br>阿端的哀求楚楚可憐,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要動心,林子驄猶豫了一會兒,決然搖頭:“阿端,你不明白?,F在已經不是我要如風死,是他們要如風死!我的話做不得數的?!?/br>“他們,他們是什么人?”“他們是手cao生殺大權的人。他們要如風死,如風就多半活不成,我站出來也沒用。阿端,現在我們住的宅子,吃得穿的用的,都是他們給的,只要他們一句話,這一切都可能沒了,甚至咱們的命也沒了。你明白么?”說到動情之處,林子驄伸手去抓阿端的手。“我不明白?!钡谝淮?,阿端把他的手甩開了,“錦衣華服就那么重要么?比兄弟的命還重要,比自己的良心還重要?子驄,你在我心里不再是神,至少還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可是現在我才發現,你連堂堂正正的人都不是,你不過是那些壞人的……的……”他秉性柔順,“走狗”兩個字竟無論如何說不出口。即便如此,林子驄已經傻了眼,像白兔綿羊一樣溫馴的阿端居然會斥責自己,是他在做夢還是阿端著了魔?尚在震撼中的林子驄忘記了溫柔,直覺地大叫:“你在教訓我?你憑什么教訓我!你以為是誰給了你今天,沒有我你說不定已經在那個什么府里給人家當男妾了!你看不起我的銀子,可是你住的、吃的、穿的,還不是都靠這些銀子,你看不上它們,可以滾!”吼叫聲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阿端小臉上已滿是淚水,心虛地道:“阿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