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想起那腥風血雨的一天，明明胸口上的傷口已經愈合可他還是會覺得痛，那是他不愿提起的記憶，痛苦，恥辱，他啊，把靈魂賣給惡魔了，可是，為什么，王子殿下卻如此甘之如飴。

“我知道，”王子的臉側看上去十分堅毅，“我的命，早都該還給他了，我只是想回到他的懷抱而已?！?/br>
麥克斯坐在窗臺邊上，眺望城墻外面。

“你看，我答應完成你的愿望，跟著王子的你一輩子也不愁吃不愁穿了?！庇缺趟钩霈F在他身側。

“您是惡魔吧?！蹦泻⑤p聲說，他雖然小，但不笨，如此神出鬼沒，了解另一個惡魔的，可能是人類嗎。

“聰明的孩子?！庇缺趟剐χ嗔巳帑溈怂沟念^發。

麥克斯抬起他，目光撞進那純凈的碧綠里，“您既然是惡魔，應該認識那個銀發惡魔吧?！?/br>
“你說蘇坦尼，當然認識，那可是個不好招惹的家伙?！庇缺趟古c他并排坐下，“他是個了不起的惡魔，擅長蠱惑人心，你們的王子殿下不正被他迷住了嗎?！?/br>
“惡魔真的會出現嗎？”他問出了心中所想。

“誰知道呢？”尤碧斯聳聳肩，“那家伙最神出鬼沒了，我也不知道，不過那時，我很樂意去假扮他一下的?！?/br>
不會出現，那就好。麥克斯聽見自己心里，是這么說的。

山與河水之間，樹林與巖石之間。白衣的男人輕輕落在地面上。

“找到了，”他的聲音是說不出的寒冷，仿佛要凍結世界，“找到了，惡魔蘇坦尼?！?/br>
白色的羽翼自男人背后展開，名叫夏洛特的天使，降臨在世間。?

☆、旅館

?　　“麥克斯是哪里的人？”克林頓坐在馬車里，寬闊的空間里，還有其他兩個人，抱著法杖的雷奇，饒有興趣看著他們對話的尤碧斯。

“在王城外一個很小很小的村鎮?！彼f著，咬了一口手里的餅干。

這次他們要去的地方，是那場克林頓一戰成名的戰場，路途遙遠而且顛簸。

“麥克斯為什么會遇見那個惡魔呢？”克林頓又問。

“強盜燒毀了村鎮，好多人都死了，他出現了，收割了所有的靈魂，我僥幸逃出，他告訴我，要我去找一個他看上的人，就放過我?！丙溈怂刮ㄎㄖZ諾地說，這其實是尤碧斯在他耳邊說的。

聽此，克林頓十分愧疚，“抱歉，麥克斯，我沒想到在我的土地上會發生這種事情?！?/br>
麥克斯不知該如何接話，他沒有過這種經歷，自己只是一個普通，因為吃不飽飯而被賣掉的孩子罷了。

他面前之人皆為高高在上者，他不過是披著謊言與他們為伍，可是他明白，那層外皮小的自己是多么渺小，脆弱，平凡的。

馬車里游弋著尷尬的氣息。

“我們今天怕是出不了城了，要在外面的旅館住一宿嗎？”尤碧斯笑著打斷這氣氛。

克林頓看向雷奇的摯友，道，“是的，不過既然在外面我們還是低調點，萬不能顯露了身份，我那父王，可是處心積慮想要殺死我呢?！蓖踝幼猿暗?。

“四個房間?！庇缺趟箤β玫昀习逭f。侍衛隨從被打發到另一個旅館了，以免人太多讓人起疑。

“抱歉，人太多了，我們這只剩下兩個了?！?/br>
“只剩下兩個了耶，”尤碧斯回頭看向其余三個人，“看上去我們要兩個人一間房了?！?/br>
“那么我和雷奇一間吧?！笨肆诸D說，從前行軍時巫者就是和他一起起居的，而現在，他不放心雷奇，擔憂在他沒看著的時候對麥克斯下手，大魔導師殺人的辦法太多了，就算他時時刻刻守在麥克斯身邊也是可能出意外，不如看好雷奇。

顯然，雷奇沒有意識到這點，只是低著頭悶聲答應了，從旁側可以看出他脖子泛紅。

“看起來我們兩個要一間房了?！庇缺趟归_朗笑著，左手搭在麥克斯肩膀。麥克斯自然知道這惡魔很不開心，因為那力氣都快把自己肩膀壓碎了。

原來，惡魔喜歡的是那個巫者啊麥克斯覺得自己又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事情。

單人房里只有一張床。

尤碧斯已經躺在床上了，他身體纖長，如同一只黑色的天鵝，渾身上下充滿著誘惑的氣息，他垂頭擺弄著手指，指間跳動著黑色的火焰。

麥克斯抱著枕頭，站在窗前，已經做好了打地鋪的準備。

“怕什么，又不會吃了你?！庇缺趟馆p蔑地看了一眼男孩，嘲諷他畏畏縮縮的模樣，“過來?！?/br>
“你不去那邊看著嗎？”聞言，麥克斯手忙腳亂爬上床，盡量與尤碧斯保持最遠的距離。

“麥克斯，你很聰明啊，”他瞇起眼打量著那個男孩，明明是那么普通的人，掉在人堆里都找不回的存在，卻能每一次戳中他的痛點，“他們對于感情都很遲鈍，可你偏偏那么敏感?！?/br>
麥克斯不與他接話，自顧自地躺下。他明白，在這個惡魔面前自己連礙眼都算不算，他把頭放在輕柔的枕頭上，與那惡魔隔了一個人的距離。與那些大人呆在一起很累啊，每一句話都要經過考量。

你看看，明明這三個人的感情這么明顯，可他就是意識不到。他不是在玩弄他的靈魂，他只是單純想要得到他的愛，卑微地彎下惡魔的脊梁，一步步退讓。

“唉，真煩?！庇缺趟箵狭藫献约旱念^發，他看向旁邊的小孩，顯然是要睡覺的模樣。

他跳下床，來到窗邊，猶豫是否要過去看看，最后還是嘆了口氣。他去不去也改變不了什么。尤碧斯閉上眼，巨大的羽翼從身后展開，舒展，他靜靜感受月光落下身上的感覺，如同一座靜止的雕塑。

房間里只有小孩淺淺的呼吸聲，聽上去讓人意外安心，尤碧斯想，這樣一個小孩，抱上去是否也是軟軟的，溫暖的呢？像一朵小小的云彩，被風一吹就會散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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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

?　　麥克斯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一只小鳥，猝不及防飛在他手上，他想抓住那只小鳥卻動彈不得。睜開眼，自己正扒在惡魔腰間，那惡魔靠床坐著，見自己醒來，莞爾一笑。

“你的睡相，不是很老實哦?！?/br>
惡魔衣衫整齊，完全不像是睡覺過，也是，一個惡魔應該沒有睡覺的需求了吧。

麥克斯動作很輕地松開手，雖然睡覺之前他告誡自己不要離你家伙太近，但正常人是沒有控制自己睡覺時行為的能力的。

尤碧斯看著那背對著他的少年，心情是少有的愉悅。那孩子睡覺的時候緊緊抱著自己，就好像一個考拉抱著樹干一樣，人類的幼崽都是這么可愛的嗎？惡魔如此想。

什么時候，雷奇也能這樣就好了。

麥克斯扣上襯衫上的扣子，這種做工精細的衣服是他以前從來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