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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管家之職了。府中該遣該打發的,奴才都已經打點好了,新買來的人就交給京生管教了。奴才老了,也是時候該回鄉?!?/br>慕博衍不懷疑京生的能力,更不擔心許奉先的教導與培養,京生雖然年歲尚小,管家的職位相信他是可以勝任的,打理得起這座看著大卻空曠的王府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那點事?!澳梢岳^續待在王府的?!蹦讲┭芎孟裼钟行┳呱?,半晌才說了這么一句。許奉先的頭已經磕到了地上,又說了一遍那句:“老王爺走了,老奴也老了,該是時候了?!蹦搅韬闼懒?,府里那些不該留著的人也遣了,他這個老人也是時候告退了。燭火的亮度比不得現代的燈光,昏昏暗暗間,慕博衍看著伏在地上的那個人,原來不止鬢角染了白霜,束起的青絲之間也雜著不少華發。他想明明是當王爺,家財萬貫,尊貴無比的王爺,可是為什么他會覺得接下去的日子會比曾經他最無助的時刻更要艱難呢?目光又落到稍過一點的那個少年身上,這段時日許是過于勞累,身上的衣服好像也寬大了不少,好像又想開了一些,“京生,扶許叔起來吧,許叔年紀大了,也是時候回鄉養老,享天倫之樂了?!?/br>京生終于扶起了許奉先起來,許奉先看著這個小小少年,嘴唇抽動,想要說話,哆哆嗦嗦卻又無從開口,最后才說一句:“謝王爺?!彪m說慕博衍承王位已是事實,但真正喚他一聲王爺的許奉先還是第一個。慕博衍沒有回話,朝他擺了擺手。京生攙著許奉先走到外間,許奉先轉回頭再看一眼那個半閉眼微垂著頭坐在凳子上的漂亮少年,若你能一世安好,多好。低聲說:“去王爺邊上照顧著?!焙┖竦纳倌暌不剡^頭看一眼那個燭火中的少年,又看一眼這位亦父亦師的老管家,許奉先對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從少年松開的手邊走過,出了房門。京生打小就進了王府,王爺常年在外,小王爺又被接進宮中養著,每次回來他都跟在身側伴著,雖說身份差著十萬八千里,但小孩對著小小孩,倒也是親近的,他是真心待這個粉嫩瓷娃娃般的主子?;氐轿堇?,看那個小小少年呆呆的坐在那,盯著桌上那盞油燈,回想起剛才許奉先慢慢離去的背影,突然兩個畫面就在淚光中重疊在了一起,吸吸鼻子,低頭把眼角的那幾滴淚水偷偷擦去。倒了杯水放到他手邊:“王爺,喝口水吧?!?/br>慕博衍看著京生紅著的眼眶,泛著一層黑的眼圈,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搖頭。過了一會問,“什么時辰了?”“申時了。王爺,您先去歇息吧?!本┥难劭粲珠_始犯酸,“王妃走得早,如今老王爺也狠心的就那么去了。王爺,以后王府就指著您了,您可要好好的,不然……不然……”京生還沒來得及不然出個什么,就聽慕博衍說:“許叔是明天走吧。你記著去賬房支筆銀子給他老人家拿去。至于多少,就由你這個王府管家做主?!本┥汇?,停了一會,又聽他說,“明兒我就不去送他了?!?/br>京生努力的吸了吸鼻子,不讓眼淚落下了,點點頭:“王爺放心,奴才記下了?!钡拖骂^,手背飛快的抹過眼睛,“夜深了,奴才伺候王爺睡下吧?!?/br>慕博衍點點頭,讓他攙著,褪了外衣鞋襪,躺回了床上,京生給他蓋好被子,又輕輕掖好被頭,房中的燭火隨著窗縫外吹進來的細風一跳一跳。蓋好被子,京生起身又去把窗關符了,看慕博衍有些無神的雙目,王爺的身子本來就弱,又連日未能好好安歇,以為他是精力不濟,站到床前,俯首小聲的說:“王爺,燈光亮眼睛,睡不好,奴才把燈吹了,不必怕黑,奴才就在外間守著,有事就叫奴才?!?/br>慕博衍躺著,盯著帳子頂看,聽京生那么說,“嗯”了一聲。京生滅了燈,摸著黑往外走,借著透過窗欞灑進來的月光小心點還是能看到一點的。卻聽他的小主子悠悠輕輕的說:“沒事的,京生,有我呢?!比缓笥致犚姶材沁叺娜朔藗€身。說那句話的聲音很小又很輕,帶著小孩子特有的童音,軟軟糯糯,卻讓京生再也忍不住鼻尖犯起的那陣酸楚,眼淚無聲就落了下來,轉頭看,只看到深夜里月光下那更暗的一團黑影。京生就決定,這輩子一定都要跟在他身邊,看著他,顧著他。第6章宮宴萬籟俱寂,這個時間京城應該也開始靜下來了吧??赡苁前滋焖枚嗔?,慕博衍安靜的躺在那,卻是睡不著,借著窗欞透過的微光,對著床頂掛下的紗帳發著呆,過了一會,就聽外間傳來一陣不大不小鼻鼾音,終是忍不住笑了,到底是孩子,入睡也是那般的快。他發著呆,思緒飄忽著,慢慢的眼皮也就沉下來了,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終于是睡著了。夢里的他回到了小時候待著的那個院子,那座泛著破敗和荒涼,彌漫著空寂的大院,又看見了那扇樸素的灰白色的大門。進了門,是那座矮小的建筑,墻壁上的白灰已經開始脫落,或是慢慢卷起,有些地方已經露出了青灰色的水泥磚頭,還有那些歪歪妞妞的涂鴉和粉筆字。墻角院落都長著野草,帶著一層白霧在風中輕輕搖曳著。推開那扇黑漆皮已經翹起的破舊鐵門,隨著門的開啟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伴著漆皮的脫落。又回到了那間臥房,房間白色的墻皮也脫落了幾塊,中間放著幾張簡易的雙人床,床上鋪著的被單枕套都是也都是泛著灰的白。孤兒院的孩子很少是真的父母雙失,無親無故,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是被自己的父母遺棄,因為某些不一而足的原因,每一個的人心中都被劃下了一道無法掩藏的傷,早熟又敏感。莊舟是真正的孤兒,某種意義上這竟然能算得上一個優點了。他見過看上去明明那么純真的孩子卻會做出你想象不出的殘忍,他比誰都了解一點點的惡意,就足以蔓延并吞沒一個人的所有生活。沒有人是惡人,但人性卻是惡的。莊舟自然也有著他的惡與自私,他對大多的事都淡漠不理,而很多時候事情并不是你做的甚至并不是你想的,你只是站在邊上看著,甚至沒說一句話,卻還是會有人受到傷害,才知道冷漠也是能推人入地獄的殘忍之手。夢中明明沒有一個人,甚至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他已經認命將自己當作慕博衍了,為什么還是會那么壓抑那么的不安。是在提醒他?還是在給他警示?夢中驚醒,再睜眼,房中還是暗的,京生斷斷續續的呼嚕聲還響在耳畔,好像稍微給了他一些安心的底氣。他在想,為什么小時候會那般冷漠,他不明白,明明自己不是那般冷心的人,明明自己不是那么無動于衷的看客,可是為什么,那個時候就是伸不出這只手呢?夜色中看著那雙手,那么小那么瘦,胳膊跟小棍子似的,記起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