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難說，因為大腦也不見了，但是頭骨完好。跟變戲法兒似的，我真是好奇罪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br>
“用鉤子從鼻孔捅進去，攪爛腦子，再從鼻孔拽出來?！绷_杰說著，拿筆指著報告單上的文本框一點一點查看。

瑪麗安瞟了他一眼?！拔矣斜匾滥銥槭裁炊@些嗎？”

“我曾有位朋友業余喜歡鉆研埃及文化?！绷_杰說。

瑪麗安被逗笑了?！拔揖椭??！彼_另一頁報告單?！八麄兲崛×送寥罉颖?，咱們那位鬼機靈的現場調查技術員還真猜對了，來自撒哈拉沙漠?！?/br>
羅杰聽到“鬼機靈”一詞的時候挑了挑眉，但還是接話說：“我覺得現場調查科對我家的調查報告會有更多線索。失蹤人口報告上列出了幾個相關者，如果能找到他們我要去拜訪一下?！?/br>
“頭兩個找過了，一個在1984年得艾滋病死了，”瑪麗安說，“另一個看樣子還活著，但我們還沒找到他?！?/br>
“還有那個弟弟，”羅杰說，“也許他還記得一些有關的事情?！?/br>
“打擾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響起，“你是科爾索嗎？”

大概三十歲的樣子，天生紅發。奶白色的皮膚和曬得略黑的手臂上點綴著雀斑，一頭支棱起來的金紅色頭發底下，是一雙深藍色的眼睛。黑色的眉毛吊在白皙的臉龐顯得有些突兀。

“我是?！?/br>
男人伸出手?！拔沂俏鞫鳌ね匪?，蓋里的弟弟?！彼灶欁缘刈诹_杰桌旁的木椅子上，然后說：“所以，關于殺害蓋里的兇手你怎么說？”

***

“蓋里失蹤時我才七歲，我對他知之甚少。他就是那種年長很多的叛逆哥哥，總是跟爸媽過不去?！?/br>
羅杰面不改色地點點頭，字跡工整地在報告的空白處記錄著。

“這事簡直要了我父母的命?！蔽鞫饔行┢鄾龅卣f，羅杰停下筆抬頭打量著這個癱坐在他面前的男人：郁郁寡歡又聰慧的深藍色眼睛，嵌在一張憂慮的臉上。他有咬指甲的習慣。當西恩敲擊羅杰的桌子時，他能看到那些被咬得參差不齊的指尖。

“他們肯定還保留著紀念品，”他示意道，“照片，獎章……那些可能有些幫助?；蛘呤撬呐笥褌?，跟你父母還有聯系的？”

西恩皺起眉，在那雙不安的眼睛上方，眉心困惑地擰在了一起?！拔也挥X得他們喜歡蓋里的那些朋友，不過他們確實還留著一些東西。我爸去世后，我把所有東西都收進倉庫里了，有幾個盒子上寫了蓋里的名字?！彼柫寺柤?，盯著自己被啃壞的指甲?！八й欀?，家里都沒什么生氣了。不過有意思的是，爸媽從不談起他?！?/br>
羅杰心想也許西恩對他哥哥二十五年前被謀殺的事情沒什么興趣，而是更在意自己那段被沉默、災難和悲傷所吞噬的童年。

“我需要看看那些盒子?！绷_杰說。

“可以?！蔽鞫魉奶幙戳丝?，他的手指再次開始敲桌子，一條腿也不安地動了起來。羅杰想要出手制止那些焦慮的小動作，但他忍住了。

“威廉姆斯先生，你的哥哥是穿著女裝被埋葬的。有沒有人曾經對你說過什么……”

西恩驚恐地抬眼瞪著羅杰。

“我們沒有理由相信你的哥哥是個異裝癖，”羅杰繼續道，“我們同樣只是好奇他過去是否與BDSM團體有來往……”

“等等，讓我消化一下這些情況?！蔽鞫骱雒骱霭档难凵窬拖袷恰靶那榻渲浮?。他用被咬得坑坑洼洼的指甲捋了好幾次頭發，看起來困惑不已?！澳阏f蓋里是……什么？異裝癖？”

一種可以隨溫度變化顏色的廉價裝飾品。

“我什么都沒說。我只是告訴你我們在考慮是否有這種可能?！?/br>
深色的眉毛若有所思地皺了起來?！拔矣X得，這就能解釋他和爸媽為什么會不和了?！?/br>
“我不喜歡假設，”羅杰說，“但是我對你那些盒子里裝的東西非常感興趣?！?/br>
“在倉庫里面，西瑪區北邊，”西恩說，“我下午沒事，你要過去看看嗎？”

羅杰跟瑪麗安確認了一下，她正忙著確認死者的最后一位親友，于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旣惏策@個人，只要給她數據庫和一部電話，她的人生就能自此圓滿。她可不想這會兒被人打擾。

“用我的車吧?！绷_杰說。

***

“請別撥弄車飾?！彼麄冮_上高速公路的時候，羅杰平靜地說。

西恩的手立刻僵住了?！氨?。戒煙兩年了，但總想找點替代物?！?/br>
羅杰一向認為，要做到保持自控是不應該依靠任何外物的，但他什么也沒說。

“我爸去世后，我就把東西都轉移到了倉庫里，然后賣掉了房子，”西恩說，他開始用手指來回挲摸著一邊的鬢角，“之后我就再也沒去看過?！?/br>
“你還記得你哥哥失蹤的時候，有警察來跟你父母做調查嗎？”羅杰問。

“記得?！蔽鞫骺粗嚧巴獾娘L景說?！斑€上了報呢。那個時代吧，你懂的，一個人失蹤了，人們并不會立即想到，你懂的，性犯罪的。他們那時覺得他可能是犯了什么事兒。但是我記得他們問過的一些問題讓我mama特別難受。他們問她關于一些‘奇怪的男人’什么的，然后她就哭了起來?！?/br>
“你聽見警察跟你父母的對話了？”羅杰這么說似乎不大妥當。

“我藏在樓梯上面偷聽，”西恩說，“那些日子沒人在意我的一舉一動?！?/br>
最后一句話聽上去落寞極了，可能比西恩自己感覺到的還落寞得多?！八麄儐栁腋改甘欠褡⒁獾街車袥]有什么奇怪的男人，然后我母親說‘你這么想？’之后就哭了起來。所以我自然很想知道他們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幾年之后，我猜的，我感覺他們認為是那個托潘加峽谷殺手②抓走了蓋里?！彼D過頭?！笆沁@樣嗎？他是那些被連環殺手殺掉的其中一人嗎？”

②上世紀60年代，以邪教頭子查爾斯·曼森為首的犯罪集團制造的一系列恐怖命案，其中幾樁就發生在洛杉磯附近的托潘加峽谷。

“我們不認為你哥哥之前是被埋在托潘加峽谷的?！绷_杰說。

“不認為？為什么？你們在哪兒找到的他？”

“有人將尸體放在了能被人發現的地方?！绷_杰說。他們到了倉庫區，羅杰停下車。

“誰會這么干??？”

“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