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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還是當年之人?”穆宵又是頷首一笑,低垂的眉眼帶著森森寒氣,但等他抬頭時,眉眼又恢復他往日的溫順?!白匀??!?/br>穆宵一一分析,“畢竟當年之事牽扯到林家一百三十余人,其中不乏有無辜者?!彼D了頓,才一字一句道:“自然,也不乏有漏網之魚?!?/br>“漏網之魚?”穆謙捕捉到重點。穆宵道:“正是。當年滅門之事,還是有人逃出生天。林陌,林念,以及管家林德才?!?/br>穆謙疑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穆宵道:“當年領了那道抄家圣旨的是臣的舅舅寧遠貴。事后,他派人清點尸體,才發現少了三具。于是一路排查,才知原來少的是這三個。這些年來,舅舅同臣一直在暗中探查,前不久,才終于探得這三人的下落?!?/br>穆謙連忙發問:“現在人在何處?”穆宵道:“弟弟在流亡途中死于天災,哥哥被管家帶著一路潛逃。據臣所查,現今,他們就在霧宿山?!?/br>最后三個字穆宵是看著穆謙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的。屏風后的兩人聽得穆宵這么說,無言對視一眼,轉而相繼搖了搖頭,示意靜觀其變。穆謙在聽到穆宵說出“霧宿山”這三個字后,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僵了一下。他穩了穩身形,才緩緩道:“可確定?”穆宵道:“十分確定?!?/br>穆謙改了風口:“但這并不能下結論莫干之死與他們有關?!?/br>對于穆謙的改口,穆宵也不拆穿。只微微一笑,接著擺證據。“臣也怕出紕漏,畢竟事情過了這么多年,保不齊出什么岔子。所以臣當日不敢告知皇上。只是派人去霧宿山細細查探一番,正巧遇見了當年的林家大公子,只不過現在改了名,冠一個“顧”姓。而且,他和當地一個土財主走的很近,而那土財主家,種有許多析柇樹?!?/br>“皇上怕是不知。析柇樹的莖葉,別名‘蜈蝎草’,正是莫干所中之毒里必不可少的一味藥?!?/br>這下,由不得穆謙不信了。十幾年前林家因為“無痕”而被滅門。十幾年后,僥幸逃生的林家后人懷揣著滅族的恨意以同樣的方式讓穆謙不好過。冤冤相報,大抵如此。藏在屏風后的拂諾無聲地動了動唇舌,雖沒有發聲,但軒墨依然從他的口型中辨出了那三個字———顧念景。軒墨點頭,再毫不猶豫地搖頭。他指了指外面,示意等穆宵走了再說。拂諾微一點頭,漫不經心地扯了扯袖擺。穆謙和穆宵又在外頭說了些什么,軒墨卻是無意去聽了。他眼神聚在某一個點上,動也不動,像是入定般。但如果順著他的視線看下去的話,會發現他眼睛的聚焦點,正是在那只被顧念景扯壞的袖擺上。等拂諾出聲叫他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穆宵已經走了。人隨拂諾走出屏風,意識尚未完全回到腦子里,就聽得穆謙問了一句,“霧宿山,可是有一個姓顧的?”軒墨一瞬間拽緊袖擺,隱在袖擺里的指節泛起青白。他望向拂諾。拂諾沒說話,然而,無聲勝有聲,他不說話無異于默認。“原來真有這么個人?!蹦轮t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邊角,眉心擰起一個思考的弧度,“拂諾,剛剛梁王的話,你也聽見了。這個顧姓公子和霧宿山一財主走的很近,你不會不知吧?!?/br>他這最后一句,隱含篤定的語氣。拂諾點頭承認,“知道?!?/br>穆謙又問:“那顧姓公子全名為何?那土財主又叫什么?”拂諾沉默半晌,軒墨聞而不答。穆謙等了片刻,臉上表情逐漸冷下來。顯然耐心告罄?!半拊趩柲銈冊?!”拂諾張了張口,才緩緩道:“顧念景。王二麻?!?/br>經他這么一說,穆謙倒是想起了什么。拂諾口中的“王二麻”可不就是之前玄明宇說起過的那人。那么三年前,玄明宇看到的那個陌生男子,就是顧念景無疑了。“這顧念景什么來頭?”這次,換軒墨說話了。他說:“沒有來頭?!?/br>“沒有來頭?!蹦轮t復述一遍他的話,繼而沉默下來,小刻后才又道:“沒有來頭就是大有來頭?!?/br>“顧念景和王二麻是條線索,得查?!?/br>軒墨臉色瞬間冷下來。但好在他一直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所以穆謙也沒所察覺。拂諾見狀,上前一步堵住軒墨去路,負在背后的手搖了搖,示意軒墨稍安勿躁。軒墨這人在行事方面看起來比他有原則許多,然則事實并非這樣。如果真是個有原則的,當年拂諾也不會想出那招逼軒墨遠走,從而致使他倆關系破裂,這么多年都得不到一個和解。拂諾道:“臣以為不妥?!?/br>穆謙看著他,一雙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緒來?!芭??有何不妥,說說你的看法?!?/br>拂諾心想:我能有什么看法?要我談看法,可真是強人所難了。但嘴上還是道:“僅憑梁王一人之言,就去查人家來路,有失妥當?!?/br>聞言,穆謙把視線投到拂諾臉上。穆桓止眼形肖他,都是極為好看的丹鳳眼。但穆桓止眼里盛著少年人慣有的赤誠與無畏;而穆謙眼里,能見陰譎,也可見細碎微光。穆謙就這么無言地盯著拂諾,拂諾被他看的一通不自在。心想:看我干什么?我有什么好看的?哦,不對,我的確很好看。不過,他也不能一直盯著我看??!拂諾頗為不自在地轉了轉脖子,回頭看軒墨,見他頭微微低垂著,也看不到臉上表情為何。不過看不到也能想到———總歸是面無表情就是了。終于,穆謙開口了。他不做停頓,語速適中地道:“朕以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莫干之死,朕總得給出個交代?!?/br>拂諾無語片刻,才道:“交代是要給,可也不能牽扯無辜之人啊?!?/br>聽聞此言,穆謙笑了。他反問拂諾,“你憑何以為顧念景無辜?”拂諾心想:憑何?憑他長得好看。更憑他愛我師弟。但這兩個都不能擺在明面上來說,只能暗搓搓在心里自己想上一想。他道:“不巧,莫干出事那天,顧念景正和我們在一起?!?/br>聞言,穆謙又笑了。聲音低低的,笑意不達眼底,他道:“殺人尚還有借刀的,顧念景不就有王二麻這把刀嗎?”拂諾嘴角向下撇了撇,忍不住道:“就他?算了吧。他這把刀,用來殺豬還差不多?!?/br>“……”穆謙懶得同他扯皮,拿出帝王之威,一錘定音道:“朕意已決,你無需多言?!?/br>“臣以為……”穆謙拔高了聲音問:“你是皇上,還是朕是皇上?!”“……皇上是皇上?!?/br>穆謙哼了一聲,拂袖道:“為人臣子,就該有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