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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在朝堂上的天子之威,反而顯得柔和。他提筆在紙上寫著什么,穆桓止不禁想:如果父皇是在練書法,那這次會是誰來夸他?但不管是誰來夸他,大概都沒有自己拍馬屁拍的情真意切。御書房里放有漏刻,上面顯示時辰已經很晚。穆謙卻還沒有睡覺的打算。但他顯然是困了的,哈欠趕趟似的一個接著一個,眼睛里都盈滿了眼淚,像在哭。畫面陡然一轉,轉到了沈妃宮殿。寢殿中睡有沈妃,她懷中臥有一團小小的rou團———正是他的meimei。而他那meimei終是沒有被取名為“小雪”,而是被冠“瑾寒”名?,F在這個時辰,她已然入睡,小小的一團,粉嫩的臉蛋,穆桓止突然就很想抱抱她。沈妃所住的蕉芙殿里擺了她親手制的點心,香而不膩,是穆桓止熟悉的味道。他看見沈妃翻了個身,把小公主往她懷里帶了帶。不知道母妃生前有沒有這樣抱過我。穆桓止正這樣想著,畫面又轉了。一個人站在了她面前,且是一個極為好看的女人———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好看。女人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像木樨,細嗅,又似冷冽的梅香。她牽起穆桓止的手,喚他一聲:桓兒。聲音酥糯,帶有卷舌。穆桓止覺得自己是認識她的,于是試探著小聲叫她一句:母妃。她很高興,深邃的眉眼笑起來像是讓人沐浴在春風里,隨后她彎下腰來在穆桓止左邊臉頰上親了一口。穆桓止抱住她,還是不敢相信已然離世的母妃就這樣出現在他的夢中,這樣真實,可以觸碰?!澳稿?,桓兒好想你?!比旧峡耷坏穆曇?,背部被她溫柔的安撫,她說:“桓兒,別哭了,母妃也很想你的?!?/br>穆桓止將她抱得更緊,像是要勒入骨血中,“母妃,這不是夢吧?你真的來看我了??!桓兒好想你??!”背后的手還沒放下,被穆桓止抱住的人卻不說話。穆桓止困惑抬頭,懷中擁抱的溫度突然驟降。“母妃!不要離開桓兒??!不要??!母妃!”“母妃——”“桓兒,醒醒!”穆桓止猛地睜開眼,看見林然一張焦急的臉出現在視線上方。“桓兒,可是夢見皇后娘娘了?”一方熱巾被送到臉上,穆桓止愣愣地看著林然,聽得他低聲說:“我在外屋聽見桓兒哭著叫‘母妃’,想必桓兒是夢見皇后娘娘了?!?/br>穆桓止抹了抹臉上殘留的淚痕,原來真的是哭了的?!傲秩?,我沒事?!边€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來,怎么聽都像有事。林然剛想安慰幾句,穆桓止又問他:“現在是什么時辰?”“剛過了卯時?!?/br>時辰尚早,穆桓止重新躺下,想再休息一會。林然給他掖好被角,然后退了出去。穆桓止擦了擦眼角仍留的淚痕,極小聲地說:這要不是夢該有多好啊。然后小睡無夢。早食結束,穆桓止就跟著拂諾下了山。霧宿山晨霧還未褪盡,走在山間小道上,總叫人擔心會不慎掉下去。許是拂諾感應到了穆桓止的擔心,他牽住穆桓止的手,讓他找到了些些安全感。拂諾的手很涼,但被他這樣牽著穆桓止卻感覺很舒服。“今天你話很少?!狈髦Z感到奇怪。難道我平日話很多嗎?穆桓止毫不自知地想,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空出來的手摸了摸肚皮,道:“早食吃的太急,又餓了?!?/br>“……還有一段路程,等到了鎮上,師傅買好吃的給你?!?/br>“師傅有錢嗎?”穆桓止可沒忘記拂諾說過自己吃飯都是靠蹭的。“師傅沒有,可以找師叔嘛!”這理所應當的語氣,穆桓止竟無法反駁。穆桓止一下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師叔來了興趣,長得好看的不如口袋里有錢的,因為往往是后者更能走遍天下。穆桓止覺得這位有錢的師叔的大腿,無論如何也得抱緊了。于是打著這樣算盤的穆桓止忙問:“師傅,我這師叔是什么來歷?”拂諾又奇怪了,“你之前不是不感興趣嗎?”“穆桓止心虛一笑,“左右無事,不如聽師傅講講?!?/br>“原來如此?!狈髦Z了然了?!澳銕熓褰熊幠?,我與他師承一人,都拜在無垠道長門下?!?/br>這種說了和沒說是一樣效果的話,讓穆桓止一度無語凌噎。正無語間,聽到拂諾又補充,“還有,你師叔長得挺好看的,雖說趕你師傅我是差了一點?!?/br>這種專屬于拂諾的不要臉的自信讓穆桓止再度無語凌噎。拂諾又說:“待會兒你就可以見到他啦,激動嗎?”激動的是你吧,師傅!握住穆桓止的那只手傳來的力道讓他小臉微皺,穆桓止抽出手甩了甩,抬頭見拂諾在看他,只好敷衍地點點頭,算是承認。敷衍過后,不想拂諾突然蹲下來按住穆桓止的肩膀,一雙眼直直地看著他,“那你來霧宿山之前對為師也懷過這種心思嗎?”說實話沒有。當時光顧著傷心了,哪還有心思想別的啊。雖說穆桓止在林然那里問了關于霧宿山的種種,但也沒對他這位師傅抱有期待?,F在看來,當時不抱有期望的做法是正確的。因為在他的人生過往的經驗里,往往期望越大,期望落空的幾率就越大。拂諾仍看著他,那雙眼里盛的期待太滿。誠然,穆桓止是個善良的徒弟,他不想因為他的耿直再傷卻一個人的心。雖然拂諾臉皮夠厚,但穆桓止還是違心地說:“當然了,肯定期望過??!”“那和你所期望的差的遠嗎?”拂諾繼續問這種讓穆桓止違心回答的問題。又是個說實話傷人心所以不得不用善意的謊言搪塞過去的話題。穆桓止心里叫苦連天,面上還得裝得一派真心實意,“當然不遠了,”才怪,“和我期望的一模一樣?!边@點不假,和他料想中的半吊子師傅相差真的不大。“真的?”拂諾高興的反問,穆桓止含痛點頭,說一句:“不假?!?/br>“你干嘛做出這幅便秘的表情?”拂諾狐疑。“······”穆桓止面無表情地答:“水土不服,有點便秘?!?/br>“哦,那要不要歇歇喝點水?”“不要了吧,”沿途我們已經休息六趟了!照這個速度,天黑也下不了山!穆桓止再一次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我想快點見到師叔啊?!?/br>“也好,想必你也餓了?!?/br>穆桓止聽到拂諾這么說,高興的都快哭了。他面上保持的多平靜,心底就有多激動:師傅!您終于明白我的意思了?。?!簡直喜大普奔?。?!穆桓止正高興間,忽然腰被拂諾摟住,只見拂諾在雪地上輕點一下,耳邊朔朔寒風吹過,再看時,他們已經停在了半空中。“先前怕你畏高不敢施展輕功,只是如今來看,為師找不到能更快下山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