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

他甚至連呼吸的勇氣都沒有。

這幅場景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熟悉太熟悉了。

很容易讓他想到某個早就死掉的人。

——玉羅剎。

一個埋藏在心底深處的疑問再一次占據他的腦子。

玉羅剎，真的死了嗎？

無法辨別男女的嘶啞聲從身后傳來，玉羅剎道：“見到我就不想說些什么?！?/br>
那對寒梅來說，幾乎是來自于地獄的聲響。

但他卻還在試圖自欺欺人，就算是他這樣的老怪物，有的時候也恨不得自己是在夢里，而沒有醒來。

他已經開始埋怨自己為什么要清醒了，如果一定要死，還不如在睡夢中糊里糊涂地過去。

而不像現在，怕得要死。

寒梅道：“我什么都沒見到?！?/br>
玉羅剎道：“你確定？”

寒梅道：“玉羅剎已經死了?！?/br>
玉羅剎道：“他死了，我是什么?！?/br>
寒梅道：“一個冒牌貨?！?/br>
玉羅剎道：“你自己也相信？”

寒梅道：“我為什么不相信?！?/br>
額角隱隱有汗珠滑落。

玉羅剎道：“你真以為我死了？”

他又道：“我真會死嗎？”

寒梅道：“只要是人就會死?！?/br>
玉羅剎道：“你覺得我是人？”

寒梅道：“你不是神，也不是魔，只是人?！?/br>
玉羅剎道：“你自己相信？”

寒梅道：“我當然相信?！?/br>
玉羅剎道：“那你為什么流那么多汗？”

寒梅不說話了。

他甚至無法判斷出玉羅剎在哪里，因為他的聲音來自西面八方，將自己包裹在其中，光憑借聲音無法找到神出鬼沒的人。

聲音找不到，rou眼就更找不到了。

玉羅剎道：“你也不相信我死了?！?/br>
寒梅還是不說話。

玉羅剎道：“既然自己都不相信，怎么會做如此膽大包天的事?！?/br>
寒梅終于意識到，他和大哥二哥的行動在玉羅剎面前就是完全透明的，他知道他們想要做什么，或許最開始的死，也僅僅就是假裝的。

為的就是找出叛徒，或者像他們這樣心懷異心的人。

想到這，寒梅竟然不害怕了，相反，他頗有看破生死之感。

可能是知道自己沒有幾天好活了。

什么幾天，連一盞茶的時間可能都沒有。

寒梅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br>
玉羅剎道：“話說的不錯，人的眼光卻不怎么樣?！?/br>
寒梅道：“什么意思？”

玉羅剎道：“你現在還不知道？”

寒梅道：“知道什么?！?/br>
玉羅剎道：“你以為誰那么神通廣大，會知道我的兒子不是我的兒子?！?/br>
寒梅臉更白道：“你什么意思?！?/br>
玉羅剎道：“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br>
寒梅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長久堅持的信念泡影，他的一切謀劃，一切忍辱負重從最開始就是個巨大的笑話。

當剝下來表面華美的外衣，他發現自己實際上一無所有。

這種感覺很糟糕。

寒梅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就算是他這樣的老怪物，一時間也接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擊。

他才意識到，這就是一個局，一個針對他的局，而且維持了數年之久。

他最開始的情報源對不對？那人是不是一開始就是玉羅剎？還是說玉羅剎發現之后中途給換了？

種種猜測在腦子中攪成一團，分辨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寒梅從沒有這么惶恐過，他以前見到玉羅剎也確實是惶恐的，但卻心存僥幸，認為高高在上的不會太關注足下的塵埃，同時心中又帶有那么一點屬于強者的驕傲，驕傲在他心中掙扎著，支撐著，讓他沒有匍匐于玉羅剎的腳下。

但現在，所有的驕傲都不復存在，只剩下恐懼。

模模糊糊之中寒梅想到，原來高高在上的就算不低頭都能知道腳下發生的一切。

想來玉羅剎對他們的野心與不安分一開始就了然于心，就算是孤松看見的棺材，也不過就是他玩得又一個游戲。

從一開始，歲寒三友的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寒梅聽見自己問道：“那陳浩，是不是你兒子?！?/br>
他驚覺，自己的聲音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沙啞，這么蒼老，聽起來就像是毛爪子在墻上劃。

難聽得緊。

對此，本來就心情很不好的玉羅剎只是道：“呵呵?！?/br>
嘲諷之情幾乎從笑聲中溢出來。

寒梅絕望了。

他絕對不會知道，明明自己還有幾天可活，卻被玉羅剎提早送上西天的原因。

也不過就是因為他把人家寶貝兒子認錯了，讓大祖宗非常得難過。

他一傷心，一難過，別人還有日子可以過嗎？

當然是沒有了。

神出鬼沒的玉羅剎給葉城主還有陸小鳳添了許多麻煩。

原本找到人審問這件事情就能結了，誰知道現在人竟然又不見了。

葉城主思來想去，覺得這件事情頗有些眼熟，一拍腦袋想想，之前葉二公子失蹤不也就是這樣嗎？

套路一致，搞不好出自同人？他這樣想著，干脆帶著陸小鳳找西門吹雪去了。

反正武當山一共才這么大，總能找到對口的。

西門吹雪跟個定點Boss一樣，雖然沒有練劍，但似乎在林子里沉思或者做些別的什么，身后跟了葉二公子與玉天寶，強者一直用泛著粉紅色泡泡的詭異光芒盯著西門吹雪看，后者就單純蜷縮在陰影中，恨不得沒人能看得見自己。

他實在是非常地缺乏安全感呢！

就算是跟在西門吹雪身邊，都感到有一股陰冷的視線如影隨形，好像總在暗處盯著自己似的。

玉羅剎：盯——

玉天寶打了個寒顫。

葉二公子見到葉孤城來了，終于將黏在西門吹雪臉上的視線依依不舍地撕扯下來，對葉城主點點頭道：“兄長?！?/br>
他又看到葉孤城身后的陸小鳳道：“陸大俠?！?/br>
陸小鳳見葉二公子安好，心情也明媚些許道：“葉二公子?！?/br>
葉孤城開門見山道：“是誰將你塞入武當禁地的?！?/br>
葉二公子道：“不知?！?/br>
他見葉孤城表情不太對道：“玉天寶知道?！?/br>
玉天寶：?。?！

葉孤城：?。?！

陸小鳳：?。?！

西門吹雪：?。?！

就連劍神也施舍眼神給了玉天寶一秒。

他倒不是有別的什么想法，因為西門吹雪一直知道玉羅剎有個養子，按照他的性格，顯然是不會介意這種小事的人。

看著玉天寶，也不過就是在心中想想，原來這就是他爹的養子啊。

反應超平淡。

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