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是違法的——但他還是得防著點?？怂_在他認為有必要的時候是不擇手段的。哈利了解他哥哥，在這方面，克薩有點道貌岸然，言行不一：他堅稱所有人都要遵守規矩和法律，但為了便宜行事，他又會毫不猶豫地把規矩都拋在腦后。

哈利但愿克薩不會嘗試侵入亞當的思想。要是他這么做，哈利的靈盾一定會引起他的注意，那可就不是“猶疑”這么簡單了。哈利的感應力本應是1級，而一個1級感應者無法將自己的靈盾擴展到他人身上。

“這是我哥哥，克薩?！惫f。

克薩那疑慮重重的目光讓哈利突然意識到，他的身體不經意地偎向了亞當的觸碰。他趕緊直起身子。

“哥哥？”亞當問。

“克山德，”克薩簡潔地更正道?！皝啔v山大。你是？”

亞當瞥了哈利一眼，然后重新看向克薩?！皝啴敗た藙诟５??！彼穆曇粢琅f冷冰冰的。

“他是我的室友?！惫掖医恿艘痪?。

他感覺到亞當的身體變得僵硬，同時他還感覺到亞當內心的抽痛。他又要好生解釋一番了。

“室友，”克薩重復著哈利的話，眼睛掃過亞當放在哈利后勃頸上的手，表情高深莫測。

“是?！眮啴斠ё趾苤?。

“在倫敦租房子很貴?！惫蚱屏司o張的沉默。

“那還用說，”克薩念叨著，露出了友善的笑容。這有點嚇人?？怂_可極少無緣無故笑得這么和氣?！暗F在我來了，你用不著再發愁了。交給我吧?！?/br>
哈利感覺到亞當的怒火在不斷升高。沒等他開口，克薩就盯著他說：“母親很著急，她在等你回去。咱們接上希恩就走?！?/br>
亞當倒吸一口冷氣。

哈利握住亞當的手，坐在椅子里沒動。

“哈利，”克薩的淺色眼睛仿佛要穿透他。

哈利深吸一口氣，看了看亞當暴躁的表情，搖搖頭?！拔也蛔?，”他望著亞當說。

亞當緊咬的下頜松開了一點。

“你說什么？”克薩語氣不善。

哈利站起來，直視著克薩?？粗绺缒樕系谋砬?，他差點就退縮了?！拔蚁肓粝?，”他遲疑地說著，同時向亞當走近了一步，把背靠在亞當胸前。亞當一手攬住他，把手擱在他胯部。哈利一下子有了主心骨，鎮定多了。

“我想留在這兒?！边@次，他的語氣更堅定。

克薩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后他的視線緩緩移到了亞當搭在哈利胯部的手。哈利覺得臉上發燙。他和亞當之間的親昵太自然了，要是克薩對他們的關系產生了懷疑，現在他肯定已經得出了答案。

接著，哈利感覺到了——一股強勁的感應接觸在幾秒之內就把他的靈盾破壞殆盡。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只能無措地瞪著克薩。這不僅是對隱私的極大侵犯；照理說這是不可能發生的。契絆消失后，哈利的感應能力至少已經達到了3級；而如今所有卡魯維亞人的能力應該都在2級以下?？怂_不應該擁有這么強的能力。這不應該發生。

“你的契絆呢？”克薩的聲音回蕩在他腦海中，冷酷而嚴厲。

哈利暈乎乎地搖著頭。他完全搞不清狀況?？怂_是怎么做到的？克薩結了契，他的感應力不應該強到這種地步。

“回答我，哈赫特?！?/br>
哈利頭痛欲裂，瑟瑟發抖?！巴?，我疼?！彼谀X中對克薩說。

那股壓力隨即淡去，但克薩繼續盯著他不放。

“稍后我會解釋的，”哈利用感應與克薩對話?！拔冶ＷC?！?/br>
“沒有‘稍后’。就現在。甩掉那個地球人，要不我就用蠻力把你從這兒拖走?！?/br>
哈利懇求地望著克薩，但他哥哥不為所動。

哈利嘆息著轉向亞當?！拔业孟葞腋绺缁啬愕墓?，”他低下頭，看著他們纏在一起的手指。亞當的膚色比他的膚色深得多，在他的雪肌映襯下，亞當的手指幾乎是棕色的。而他的手放在亞當手里，顯得那么小。這讓哈利心中涌起一股奇異的感覺。他想把自己的手藏在亞當手里，他想把自己藏到亞當體內，再也不出來?！八胍娤６?。他是他的未婚夫?！彼嬷鴣啴數氖种?，提醒著。

“哈利，”亞當叫他。

哈利咬著下唇，抬眼看向亞當。亞當面色平靜，沒有什么表情，但是感覺很怪?！澳悴粫x開我，”他淡淡地陳述道?！皩?？”

克薩在哈利背后不耐煩地清了清嗓子。

哈利沒理他，只是與亞當對視著。

他真想告訴亞當他哪兒也不去，今晚乖乖等著亞當回家。

可是……他能保證嗎？依照卡魯維亞的法律，他無法隨心所欲。他不會獲準在地球這樣的行星居留?？斁S亞人是不準在前TNIT行星居住的，只能偶爾造訪。法律禁止他們干預新興文明的發展進程，禁止他們把超前的知識和科技分享給這些新文明。哈利明白，這樣的規定是必要的。在這項法律出臺之前，有過不少災難性的先例——有些新興文明因為無法恰當掌控超前科技而惹出大禍。所以，是的，哈利明白。

但這不意味著他全盤接受。

“我，”他說?！拔摇彼胝f點什么，好讓亞當安心——也讓他自己安心——這不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但他瞥了眼克薩，后者那冷酷的表情讓他什么也說不出來?？怂_不可能允許他留在地球。盡管克薩愛他，哈利卻不敢寄望于說服他幫助自己?？怂_絕不會理解的?？怂_大概會揪著他和希恩，把他們送回卡魯維亞，在那兒，靈士會修復他和蕾倫’希尼’古爾的契絆。

可以說是毫無希望。

“我，”哈利哽咽了。他望著亞當的黑眼睛，一些他無以名之的糟糕情緒使他喉嚨發緊。

“哈利，夠了?！笨怂_的語氣相當無情?！案易??！?/br>
哈利吞了一下口水，看著克薩那失去耐性的不悅面孔。他又看向亞當，視線漸漸模糊?？只乓u來，仿佛扼住了他的喉嚨。他無法呼吸。他呼吸不了。

“寶貝，”亞當的暴躁表情變得充滿關切?！澳氵€好嗎？”

一聲尖叫從哈利的喉嚨里迸出，他猛地把臉埋進亞當胸前，用盡全力緊緊抱住亞當，無聲的淚水劃過他的臉頰，沾濕了亞當的襯衫。他沒法呼吸。

克薩的聲音仿佛從遠處傳來，但感覺像是某種白噪音。他只能聽見亞當那低沉，安撫的嗓音在他耳邊輕聲訴說愛語。亞當的手撫摸著他的后背，好幫助他冷靜下來。

哈利努力想冷靜，可他做不到，因為——因為他終于真正意識到，這是他最后一次被亞當擁在懷里，最后一次聽到亞當的聲音，最后一次聞到亞當的味道，最后一次被亞當身上的力量包圍著，緊貼著。

又一波令人崩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