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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子了?”無眠拇指與食指捏住煙屁股,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朝容七吐了個長長的煙圈,他的容顏若即若離隱在白霧中,看得無眠十分暢快,竟徑自笑起來。容寅拾過他的手,親吻著他的手心,順勢將煙叼走了,乘著還有他的氣息,吸完了最后兩口,這才切入正題:“今晚出去唱堂會了?”“……”“深更半夜,還喝了酒?!贝蟾攀菑臒熥焐闲岢隽说木茪?,容寅皺了皺眉,將他拽坐下了,自己出門打熱水去。先是給他灌了一口醒酒茶,無奈對方非但不領情,還向他下了逐客令:“不勞你費心,叫啞巴來伺候著就成?!?/br>“看著倒是清醒人,果真還是醉了,啞巴壓根就沒回來過!這腌臜貨也是長本事了,平日里跟白璟生意場上的那些人四處應酬,專挑些好看的孩子送去唱堂戲,今日竟然動到我頭上了!”無眠便不說話了,乖乖任他遞水漱口,打濕毛巾擦臉,越是這樣柔軟無害,越叫榮寅攢著一股氣,最后悉數在床上發盡了。17.世界正從有序走向無序。他曾經作為一個時空“流浪者”,穿梭在各個被歷史標記的特殊階段,記錄不同時期熵增的情況。這對于文明的后續發展至關重要。但是,因為意外,他弄丟了這組寶貴的數據,以及自己的某一段記憶。他根據日記,得知自己將數據封存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那里有“被上帝親吻過的天使之音”。將軍非常意外自己會在日記里這樣描述,文明已經發展到如此波瀾壯闊的地步,他筆下卻蹦出了這樣古老而陌生的詞匯。他從日記的字里行間中,推斷出了觀測點的時間和位置,其他一無所獲。但是一天一天的持續觀測,讓他的心情越來越壞。“我想親自去找,這樣漫無目的大海撈針,太難了?!边@一次,他忍住砸碎屏幕的沖動,切換畫面,轉身對老者道。“不,人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br>“如果我必須回去呢?”“將軍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br>他揮揮手,讓老者離開了,一個人走到開闊地帶,仰頭看著夜空中亙古不變的星星,忽然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力感遍布四肢百骸。第4章18-2318.啞巴死了。這是一宗懸案,沒有人會跟啞巴不對付。戲班能走到今天,當然跟趙無眠那把老天爺賞飯吃的嗓子分不開,但啞巴卻也功不可沒。他雖不能開口講話,卻是個左右逢源的人物,一開始伺候好了師父,又對幫他們擴張戲班的鄉紳田老板有求必應,接著是開洋行的孫先生,一個一個,攀到了白璟那里,如今已悄悄給日本人做了幾年事。除此之外,他還是個頗有天賦的皮條客。趙無眠在靈堂前給他燒紙,一早開門練嗓的時候,他在巷子里發現了他,人臥在雪地里,渾身已經冷透了。啞巴沒有仇家,身上沒有彈孔或刀傷,也沒有中毒的跡象,有人安慰無眠:“酒氣熏天,一定是喝多了,一頭栽在雪地里,走得倒也沒有痛苦?!?/br>無眠抬頭去看風塵仆仆趕來的容寅,對方不以為意,只不動聲色扶他起來道:“天冷了,跪著傷膝蓋?!?/br>19.趙無眠清楚地記得,當年他倒在梨園前,是啞巴救起了他,給他水喝,喂他飯吃,求師父收留他、教他唱戲。不過十多年而已,一切歷歷在目。此生他第一個、也是唯一真正信賴過的人,在他14歲生日這天,騙他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將他送到了師父的床上。接著是田老板,孫先生,一個又一個,如過江之鯽,只不過后來啞巴不再將他藥倒。師父死后,無眠若不撐起戲園子,大家都活不成。下葬這一天,無眠執意要與啞巴說幾句道別話,旁人只好避開。“你安心去吧,這里已經不需要你了?!?/br>他點燃了一根煙,只用吸一根煙的工夫,回顧了啞巴的一生,從此他再也沒有提起過這個人。20.容寅近來無條件遷就無眠,甚至允許他接下幾場堂會,他當然清楚原因。滿堂喝彩時,他忍不住想,這震耳的虛名恐怕也是十幾年兢兢業業睡來的。然而一看到容寅,卻又想,自己是這樣鞠躬盡瘁收放自如的戲子,這虛名尚不能匹配他。那叫做山口的日本人,在將要坐火車離開此地的某個夜晚,被人悄無聲息刺死在車廂里。日本當局大怒,原本意欲拉攏容寅的計劃徹底擱置,一場暴風雨即將襲來。21.如果說容寅這輩子有什么比死更難受的事,那大概就是受人擺布了。他剛愎自用,天性多疑,是絕不肯相信任何一個人的。趙無眠尋他的死xue,像蛇打七寸那樣,一尋一個準兒。容寅去殺啞巴,再好不過了,如同捏死一只螞蟻,他從前只是不屑動手。不費吹灰之力,趙無眠便擺布他解決了長久以來隱在陰暗處的大患,化解了一場噩夢。容寅卻對他愧疚,因此放松警惕,不再處處限制他。接下來,無眠計劃將孩子們都轉移了。這還不夠,他不能一聲招呼不打。一個yin雨霏霏的傍晚,無眠去找容寅,請他給戲班放行。“他們收了帖子,有大人物請他們南下去上海唱堂會,推脫不掉,后天就要啟程了?!?/br>容寅不疑有他,只問:“你也一起走么?”無眠笑了笑:“我當然不走?!?/br>22.無眠確實沒打算走,他太了解容寅了。事到如今,只有他留下來,才能換別人的命。不久,容寅跟日本人徹底撕破了臉,寫了封誠意十足的信給國民政府,為即將到來的易幟投誠做鋪墊。無眠自此搬到了容寅府上去住,那戲園子便一直空著,僅有一位聽差和他的婆子閑時幫忙照看著,領三五塊零碎的大洋貼補家用。他依舊每日起早吊嗓子,可惜曲高和寡,再無人欣賞。這日,無眠走出容公館,原本是想去茶館里坐一坐,感染一些市井氛圍,好找些靈感寫新本子的,誰知一開門,那蹲守在對面的賣煙小哥竟站了起來,沖他一笑道:“趙老板,來包新煙?”趙無眠在他身旁站定,挑了一盒,淡淡道:“任務都完成了,你怎么還不走?”“沒有,最嚴峻的任務還一籌莫展?!?/br>趙無眠皺了皺眉,遲疑片刻問他:“是什么?”“帶你走?!?/br>23.他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