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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鹿嶼抿了抿唇:“是草莓?!?/br>羅星棋又在他額頭吻了下:“答對了?!?/br>他從身后轉了下手托了一盤洗好的草莓出來,頗有點驕傲的神情:“我洗的,每一顆都洗得很干凈?!?/br>鹿嶼被他逗得笑出聲,拿起一顆草莓舉起來給他看:“可是洗草莓要把這個綠色的蒂去掉啊?!?/br>羅星棋傻眼:“???”想了想說:“嗯,好像以前吃的的確都沒有蒂啊?!?/br>鹿嶼把草莓放回盤子里嘆了口氣:“走之前還得再教你些別的?!?/br>羅星棋前幾天剛收到最后一份offer,已經定了學校,七月末就得動身出發了。從年前的申請季開始,兩人就已經開始為至少四年的異地做準備,互相擔心,互相叮囑,羅星棋擔心鹿嶼被家里人欺負不懂得保護自己,鹿嶼擔心他一個人在外面什么都不會,照顧不好自己。鹿嶼手把手地教他怎么煮米飯,如何用面粉和水按比例和面,怎么樣能搟出粗細均勻又筋道的面條。好容易大少爺終于能把那幾道家常菜做得可以勉強入口了,鹿嶼這才放心。羅星棋也曾想過不顧一切帶鹿嶼一起出去,但是鹿嶼最終還是搖搖頭,鹿海的事始終像顆□□一樣,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爆,父母絕不會放自己出去的。最后一次模擬考像是黎明前的黑暗,氣氛尤為壓抑。只有坐在一考場第一號的鹿嶼像枚定海神針一樣氣定神閑。走廊里清脆的鈴聲響起。老師在講臺上宣布考試結束,最后一排的人站起來往前收卷子。班主任在門口露了一下臉,看著鹿嶼交完了卷子叫他出來。鹿嶼走出教室,看到班主任身后站著鹿興財,楞了一下,走過去低聲問:“爸,你怎么來了?!边@兩年他基本不怎么回家了,偶爾回去也是家里來電話催他要錢,他把錢送回去有時候連飯都不吃就走了。這次又兩個月沒回過家了,以為鹿興財又是來要錢的。鹿興財臉上神色不大好,只說:“你收拾收拾跟我回趟家?!庇只仡^跟班主任說:“老師,給你說一聲請幾天假,家里有點事?!?/br>班主任有點擔憂地看了鹿嶼一眼,轉頭跟鹿興財說:“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考試了啊,要照顧考生的身體和心情,有什么事能考完再說的盡量等一等,你盡快把孩子送回來吧?!?/br>鹿興財嘴里哎哎地答應著,把鹿嶼領走了。鹿嶼一進家門,敏銳地發覺以往總在呼嘯的游戲聲沒有了,張桂琴正坐在沙發上抹眼淚,回頭看見鹿嶼進來,哭得更厲害了。鹿嶼心里忽悠地一下就沉了下去,忍住不好的預感問:“是我哥出什么事了嗎?”張桂琴撲倒在沙發上哇地哭嚎出聲:“你哥的病復發了,現在正在醫院里,這可怎么辦??!”鹿嶼閉上眼睛,知道這一天總要來的,可是為什么,早一點也好,晚一點也好,為什么非得是這個時候。張桂琴過來抓住他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地扣?。骸靶Z,家里全靠你了?!?/br>鹿嶼低頭看著自己mama蒼老的臉上橫流的涕淚,狀似瘋狂緊盯著自己的目光,心里除了痛和麻木,還是有點酸楚,點了點頭說:“沒事的,我會給他捐骨髓的?!?/br>張桂琴伸手胡亂在臉上擦了一把,“那還用說,我是說咱家現在缺人又缺錢,你得回來幫忙?!?/br>鹿嶼咬了咬嘴唇:“能稍微等一等嗎,等我考完試……”張桂琴摔了他的手:“這還考什么?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你別考了,下來接媽的班,我已經跟經理說了,多給我們派點活,你哥住院天天得要錢哪!”鹿嶼像被兜頭敲了一悶棍,他就知道,就知道肯定會這樣。他忍住心里的絕望,鼓起勇氣說:“不行,我必須得參加高考,哪怕就考試那兩天讓我去也行,我們拿了人家惠德那么多錢,我欠人家的?!?/br>張桂琴眉毛立起來,“欠什么!誰欠了!當初他們上趕著給的,我們可沒張嘴要過!”她叉起腰來,也不哭了也不鬧了,瞪著眼睛看鹿嶼:“我知道你現在攀了高枝了,翅膀硬了,別打量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算盤!你想著考完了你就遠走高飛了,就能離開這個家去過你的好日子了,你做夢!告訴你,我生了你養了你,你就欠我的,你的命是我給的,我讓你干啥你就得干啥!”她抬手捋了捋額頭散亂的鬢發:“明天你爸就去給你辦退學,你趕緊去醫院打針,預備給你哥抽骨髓,抽完了去頂我的班!”說完拿起沙發上裝得鼓囊囊的布兜子要走。鹿嶼咬緊牙,攥住了拳頭,抖得聲音都在顫,大聲說:“我必須參加高考,如果你們要給我辦退學,那我就不捐骨髓了?!?/br>屋里靜了一瞬,張桂琴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一向任自己揉圓搓扁的小兒子會有這么反骨的時候,隨即撲上去狠狠一巴掌扇在鹿嶼臉上,把人推倒了兜頭兜臉地掐著打著,大喊道:“你敢!反了你了,當初就不該放你出去念什么高中,念了幾年破書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人家老何家的大成子初中畢業就打工,不知道給家里賺了多少錢了!養你頂個屁用!”“鹿興財!”她沖著門口一直站著不動的丈夫大吼,“把他給我鎖上!”鹿嶼被她打的腦子里面轟隆隆響,覺得這一切瘋狂到像個噩夢,心像被撕開一樣激烈地痛,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小時候,每天小心翼翼地餓著肚子拼命干活,茫然無措地承受著哥哥的戲耍、欺負,和母親永遠毫無來由的怒氣,不斷地問自己,到底哪里做錯了,哪里做得還不夠好,為什么會這樣,如果說自己并不是親生的,可是為什么幾年前跟鹿海做配型卻是全合呢……昏昏沉沉中,鹿嶼被鎖在自己那個布滿了灰塵雜物的格子間里,蜷縮在硬邦邦的木板上,周圍一片死寂,只有耳朵里的轟鳴聲一陣陣響徹。他覺得家不是家,自己也不是自己,一切都陌生得像個模糊的夢,好像靈魂抽離出來,冷眼旁觀著下面這個悲慘的人。家。他想起這個字,腦子里面忽然就冒出了集賢公館書房里那塊白地毯上面的陽光,羅星棋沖他露出比陽光還燦爛的笑,眼睛里面全都是愛意和寵溺。那才是家。有羅星棋的地方才是家,即便學校宿舍都比這里更讓他有歸屬感。鹿嶼緩過來一口氣,清醒了點,得聯系他,找不到自己他會擔心的。他站起身,推一推門,在外面鎖得死緊,摸索自己身上,手機和身上隨身帶的一些零錢已經混亂中被搜走了?,F在唯一慶幸的是身份證和□□沒有隨身帶在身上。鹿嶼坐在那里,四處環顧,覺得很陌生,忍不住回顧自己十幾年的人生,覺得簡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