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長的很?！毙∴崉偤脫Q班進來，聞聲不假思索，“這東西我知道，我老家那兒鹽堿地上到處都是，根本就不用管，不管畜牲怎么吃啊，怎么踐踏，到時候還能冒出來?！?/br>
    他興致勃勃，“我們那兒的農場都用它做青飼料養豬，豬愛吃，養出來的豬rou特別香。春天開始就可以割，一直收到秋天，然后曬干了。等到草枯以后拿出來當青飼料，給豬增加營養。豬喜歡吃這個，加在其他飼料里頭，吃的特別香，rou也長得好?！?/br>
    林斌手上正夾著豆皮呢，聞聲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餐桌上跟餐桌旁的人全都轉移了視線，以控訴的眼神盯著口沒遮攔的小鄭。

    怎么說話呢？你才豬吃呢!

    小鄭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結結巴巴地強調：“我不是說你們是豬啊，我我我是說……就是豬吃了特別好?！?/br>
    哎喲，他還不如不解釋呢，一解釋更加讓人想揍他。他的頂頭上司更是恨不得直接把這小子拎出去，狠狠地揍一頓。說話不過腦子的家伙。

    老人哈哈大笑，頗為快慰：“這說明什么呀？說明豬比人聰明，人家也會挑好的吃呢。人不行，人老愛想七想八的?！?/br>
    廚師趕緊在旁邊解釋：“這個鹽篙子我們老家也吃的。我家親戚是鹽工，那會兒吃的少，大家都用鹽蒿子包餃子包饅頭燒湯燒菜。這個燒rou也好吃。曬干了冬天吃也不錯，泡開了就能下嘴了，只要把那汁水揉掉了，就沒咸澀味，很不錯的?！?/br>
    林斌跟著強調：“鹽篙子可好了，我們老師說了這個吃了降血壓，結出來的籽兒還能榨油，那個油也很營養?！?/br>
    老人聽了以后，興趣越發大了：“那就讓他們趕緊搞研究，要是嫌這個菜不好吃，那就當成油菜，專門吃著榨出來的油?！?/br>
    他自言自語道，“肚子里頭沒油水不行啊，人不吃油水就沒力氣，還怎么好好干活?！?/br>
    他開始算賬，全國有這么多鹽堿灘涂地。要是都用來種這個，那榨出來的油應該能補充不少了吧。

    這算是額外的，鹽堿地本來就種不出來東西。

    他又加了一句：“你叫他們好好搞研究，爭取把產量提高了，選出優秀的種子來。我們不走人家的老路子，人家在天上打仗，我們就從地里頭做文章，老百姓是要靠地里頭長出來的東西過日子的?！?/br>
    女工作人員趕緊應話，立刻記下來去安排。

    老人平常不管具體的事情，也就是說到了老百姓吃飯，他才會問得這么細。

    “你們看真正想做事的人，不管在什么環境下都會好好做事的。就是那些總想著投機取巧的人，放在哪兒都忙著鉆營，什么時候都怨天尤人?！?/br>
    老人嘆了口氣，“算了，也叫他們吃了教訓。趕緊弄起來吧，懂技術的多做事，懂文化的也可以出來做事，人人都是勞動者，要給人做事的機會。只要本質上還是好的，就是有小缺點小錯誤真正改造不好了，那也隨他去吧。一樣米養百種人，強求不得?！?/br>
    旁邊人聽得心驚膽戰，還有人小聲喊了一句：“主席?！?/br>
    老人擺擺手埋頭吃飯，還招呼眾人：“都吃飯，吃飯是大事，不要耽誤了?！?/br>
    他就著豆皮跟辣椒炒苦瓜慢慢地吃完了一碗飯，最后放下筷子，他才又加了一句話，“多搞幾種，除了鹽篙子，看看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東西也能在鹽堿地里頭長，最好能吃鹽堿。實在吃不了能長就行。這個榨了油之后，剩下來的桿子也別光燒鍋?？纯茨懿荒馨牙镱^的鹽堿給分出來，鹽堿也是好東西呢。人的嘴巴吃，搞工業生產都用得到。多想想辦法，辦法總比困難多。不要老想著以前沒人做，現在人家也不這么做，多想想自己能做什么?！?/br>
    工作人員趕緊應話。

    老人意猶未盡，索性又吩咐下去：“叫農科院的人過來，讓他們把事情講講清楚，看看有沒有什么現成的菜，現成的樹能種的，就把這個問題解決掉。搞好了鹽堿地，那個沙地變成綠洲也不是不可能的嘛?！?/br>
    旁邊的工作人員先前對接這件事的，對于情況了解的更多一些。他有些為難：“現在就喊人嗎？農科院目前沒有專門搞這塊研究的?！?/br>
    就連剛才他們提到的那位技術員，也是在命令下去之后，農科院方面才著急忙慌找出來的。

    老人嘆氣：“都找出來了，怎么不好好用呢？其他人不會不知道是不是？那就讓會的人做過事情的人來主持這項工作啊?！?/br>
    他手往上抬，“不要說那些亂七八糟的了。國珉黨我們都能放，我們自己的同志為什么不能放？我都說過了，我們搞改造的目的是為了幫助，不是打死了人?！?/br>
    旁邊的工作人員生怕再說下去會引起他的怒火，趕緊應聲去安排了。

    老人臉上露出苦笑，喃喃自語道：“可不是嘛，一個接著一個糊弄，能糊弄過去就拉倒了。糊弄不過去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br>
    他扶著桌子慢慢站起身，搖搖頭，緩緩朝臥室里頭去了。

    剩下的人眼觀鼻鼻關心，都只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彼此。

    不知道為什么，他們都能感覺到老人的傷心。因為這近一年的時間，他已經很少在臥室里頭看書批文件，都是在外頭屋子里。

    因為小林大夫說了，人不能老坐在床上，越坐精氣神越散。

    大家又將目光移到林斌臉上，小林大夫也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

    他困了，他吃飽了要睡覺，他什么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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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每畝地生長一年的鹽蒿能耗去土壤中約72.8公斤的粗鹽和64公斤粗堿。這句話是出自1985年04期。我國是80年代的時候開始比較系統的進行利用植物來改良鹽堿地的研究工作。

    ☆、憑什么生孩子就一定要痛？

    林斌心驚膽顫地過了大半個月, 他一度擔憂老人家是患上了憂郁癥。

    老年憂郁癥可是種常見的憂郁癥。人年紀大了, 各方面都力不從心。時間一久，那自卑感挫折感無力感可不就纏著人不放, 以至于讓人愈發想不開嘛。

    原本老人忙歸忙, 發火歸發火，手上沒有十分要緊的事情時，他好歹還會同周圍他們這幫人說笑幾句, 跟個愛cao心的老爺爺一樣。

    這下子好了，他前天基本待在臥室里頭不出來了，就連看書批文章也重新轉移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