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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后又上了六次化療,調整了兩回方案,復查卻發現了腸系膜、腹膜又出現腫瘤,雙側胸腔積液,淋巴轉移。 最后她丈夫做主賣了市中心的兩套房子,辭去了公司高管的職務,帶著她去美國看病,但是最終她也沒有撐過兩年。 后來有一次余秋偶然去公墓看望一位老師,瞧見她丈夫坐在妻子的墓前發呆,那個意氣風發的精英男人跟老了10歲一樣,整個人都憔悴的不成樣子。 從發現疾病開始,他們就在積極進行治療,可以說不惜一切代價,最終的結果卻是人財兩空。 余秋甚至不知道那搶回來的不到兩年的生命到底值不值得?因為她見過病人,因為嚴重的化療副作用整個人都已經不成樣子了。 到生命最后的時刻,病人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完全依靠機器跟管子維持生命,而且是不知道能持續多久的生命。 那位大學老師就曾經跟余秋說過一句話,她感覺自己已經毫無尊嚴了,感受不到生活的尊嚴。因為她已經完全沒有辦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余秋看著面前憂心忡忡的男人,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他跟他的妻子以及孩子。 卵巢癌的治療進展可以說相當不理想,因為很容易對化療藥物產生耐藥性,她穿越之前看到的一組數據顯示,國內近10年卵巢癌5年生存率只提高了0.4%。 這個數據,用他們搞婦科腫瘤的教授話來說,感覺非常痛心。 余教授開了口:“三個孩子?那還有個孩子在哪兒?在家里嗎?” 老實說,大人看病拖著孩子,真不是什么明智的舉動,因為看病這件事情耗時耗力耗神,大人根本分不出來精力照顧孩子。 如果家里有其他人在的話,其實應該將孩子托付給其他人照顧。 “我在這里?!?/br> 門口響起一個怯生生的聲音,一個看上去應該是年紀最大的女孩兒,也不過六七歲,小心翼翼地開了口,“我去抓知了猴了?!?/br> 余秋立刻反應過來,這個小姑娘是去掙一家人的口糧了。 本地人的習慣,抓知了猴猴是小孩的事情,大人就是饞也不會伸這個手,不然會叫人笑話的。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大概是入夏之后來衛生院看病的病人越來越多,承受不起治療費,甚至沒辦法吃上飯的也隨之增多。 陪伴的家屬當中,大人會想辦法從公社接各種各樣的手工活來補貼費用,小孩子做不了這些事情,看到紅星公社的小孩用膠布纏在樹上抓知了猴便也跟著去。 這個辦法從楊樹灣傳出來之后,紅星公社的小孩基本上都會用了。 河岸邊的樹就那么多,時間久了,雙方當然產生矛盾,聽說好像還打了一架。 可不知道究竟是不打不相識,還是紅星公社的人本來就心軟,這些孩子居然形成了默契。 靠近衛生院的河岸邊的柳樹就歸病人家的小孩捉。紅星公社本地的孩子反而會去后面的山坡旁抓知了猴。 反正夏天知了多的是,根本就不怕沒得捉。 抓到了知了猴就送去供銷社,然后郝紅梅委托司機賣到縣里頭的中藥店,順帶著跑趟腿的事情,他們也不收中間差價。 這個小姑娘大概就是聽了熱心人的話,去逮知了猴了。 她走到桌子旁邊,攤開手心,將幾張毛票推到母親面前,認真地強調:“mama,你看病,我掙錢給你看病?!?/br> 倍受病痛折磨的女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伸出手摸女兒的腦袋。 孩子的父親則扭過頭,余秋看到燈光下,他面上反射著晶瑩的光芒。其實食堂窗戶開著,有串風,挺涼快的,出不了汗,那是淚。 余教授立刻催促他們把面條吃了,等吃完飯再說正經事。 余秋也沒有什么石破天驚的好主意,因為在2019年晚期卵巢癌的治療指南首選方案仍然盡量手術治療。手術應該以最大限度的減瘤為主要原則,所以稱為腫瘤細胞減滅術。術后再輔助化療。 “我的治療辦法跟你們聽專家說的差不多。我只能說,規范的治療有可能實現延長生命或長期帶瘤生存。但是我們要保持謹慎樂觀態度,因為這個病的發展的確不太好。到了一定的階段,我們以保持病人的生存質量為最主要的目的,醫生也反對不顧生存質量的過度治療,姑息治療占重要地位?!?/br> 病人的丈夫臉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們跋山涉水而來,然而卻并沒有看到希望。 余教授看著這家人疲憊不堪的模樣,開口做了安排:“先找張床位住下來吧,這么晚了,有事情明天再商量?!?/br> 像是在響應他的話,那個年紀最小的姑娘吃飽了面條,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余教授伸手抱起這小姑娘,笑著示意這家的大人:“走吧,先睡一覺?!?/br> 這么晚了,不睡覺也不能做別的事情。 余秋只想捏太陽xue,其實就是等到天亮了,她照樣也不能做更多的事情。她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給這位可憐的母親用上強效止痛藥,好讓備受折磨的病人能夠安穩地睡一晚上覺。 三個小姑娘都乖得出奇,最大的那個女孩兒還會照顧睡著的meimei,幫她在母親的腳邊找了個位置,讓她繼續睡。 病房實在太過于狹窄了,兩張床之間只能安排下一個人打地鋪。 爸爸要留下來照顧mama,于是她跟meimei就去租一張席子,鋪在外頭的大廳里睡覺。 旁邊床位病人家屬看這兩個小姑娘可憐,安慰她們的母親道:“沒事,我給你帶著娃娃。你就放寬了心,既然都來了醫院,教授跟小秋大夫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的。哎喲,我跟你說,神的很呢,一直不曉得什么原因肚子痛。小秋大夫就這么上手一摸,嘿,立刻發現問題了,開了刀好了?!?/br> 余秋都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樣的信任。 她扭過頭,借口要招呼護士過來打針,趕緊離開了病房。 夜涼如水,月亮露出了半張臉,掛在天上,像是化了半面妝。 余秋看望完明天準備腹腔鏡的膀胱癌病人,走出了醫院大樓,站在院子里頭發呆。 她當然知道自己不是神,醫生逆天改命,很多時候更加接近于自我安慰。人類對于疾病的認知還是太少了,能夠做的也有限。 當然更可能是因為她才疏學淺,掌握的知識還是太少了。 她站在院子里頭發了會兒呆,轉過身的時候差點兒被嚇到。那兩個小姑娘,蘭花的大女兒跟二女兒不知道什么時候,靜悄悄地站在了自己身旁。 年紀大一些的抬高了手,將自己抓著的東西往余秋懷里頭塞:“給你,大夫謝謝你,我mama睡著了?!?/br> 一家孩子中的老大尤其是女孩兒,無論年紀多小,都分外懂事。她知道mama疼的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