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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不知道什么時候, 鄭大爹已經站在了外頭。 江縣本地的習俗,人要走的時候,家里頭總歸要有個人陪在面前。 那樣子,人的魂飛走之后,每到清明七月半,總不至于忘了回自己家享受供奉的香火。 鄭大爹的腿在顫抖,他整個人都在顫抖,如果不是鄭衛紅攙扶著他從病房門口抵達病床,這短短的距離,他都沒辦法自己走過來。 余秋看著他哆哆嗦嗦地走到病床邊,整個人癱軟下來,胳膊撐著病床,嘴唇上下囁嚅著,半晌才喊出一聲:“我的黃鶯哎!” 余秋不由自主地鼻子發酸,眼睛也跟著發熱。 不管子女有多么糟糕,多不成器,對于始終掛念著他們的父母而言,那仍然是自己的孩子,從他們身上掉下來的rou。 原本身形高大的莊稼漢子,瞬息脊背就佝僂起來,余秋突然間意識到,鄭大爹的年紀也大了。 她默默地退出了病房,將空間留給失去親人的家屬。無論有是多糟糕的人,與親友之間總有溫馨幸福的時刻值得他們永遠懷念。 余秋深深地吸了口氣,轉頭看向窗外,外面的世界,太陽已經升到了正中間。 雖然是冬天,但陽光溫暖,麻雀根不知名的鳥兒,還在窗臺間跳躍,偶爾發出啾啾的鳴叫。 醫院大廳里,病愈出院的病人們,在家屬的陪同下,笑容滿面地朝醫院大門口走。 那位“主席指定的接班人”用力朝他們揮手,她的手上抓著一個朱紅色的橘子,那是出院病人送給她的。 她的手很巧,她教人家編織復雜的毛衣花樣。 看到余秋在旁邊,“主席指定的接班人”迅速將橘子塞到了余秋手上,然后一路小跑著回婦產科病區。 負責24小時跟著她照應她的護士在后面追著:“你慢點兒,小心肚子痛?!?/br> 女病人扭過頭來,朝余秋害羞地笑:“不痛了,開過刀了,一點不痛?!?/br> 余秋看著她的樣子,哭笑不得。也許等待她的是漫長的恢復期,也許終其一生,她的智力以及精神狀態都受損。但哪怕是好了那么一點點,那也充滿了希望。 余秋朝她揮揮手里頭的橘子,大聲道謝:“謝謝你,橘子很好聞?!?/br> 那女病人愈發害羞,捂著臉跑進了病區大門。 余秋看著病人紅撲撲的臉蛋,又聽見病房里頭傳來的壓抑哭聲。她想到了魯迅先生在文章中寫的那句話: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而我只覺得吵。 她不覺得哭聲吵鬧,但她還是剝開了橘子,一瓣瓣的送進嘴里頭。 真的很甜,很好吃。 這是她穿越之后,第一次正兒八經吃到橘子,是一位經她手治療過的病人,送給她的橘子。 徐大夫跟個身穿灰色襖子的男人走過來,兩人都朝余秋點了點頭。 余秋認出了那灰色襖子男人的臉,頓時驚喜不已:“是你呀,齊大夫,我都還沒來得及跟你道謝。那次在手術室里頭,幸虧你幫我說話,不然洪大鵬肯定已經砍掉我的手了?!?/br> 眼科醫生笑著擺擺手:“你客氣了。其實我們是有事想找你幫忙?!?/br> 縣醫院想要開展眼科診療,選了徐大夫去進修,這次齊醫生來縣醫院就是幫著看需要準備哪些設備。 余秋連連點頭,高興得不行:“那太好了,以后有眼科病人,我們就不用那么害怕了?!?/br> 畢竟現在交通極度不發達,尤其是有些眼科急癥,如果不能及時得到處理的話,很可能會造成病人失明,那可是耽誤人家一輩子的事情。 “我們想說的就是這個眼睛失明的問題?!饼R醫生嘆了口氣,“我現在病房里頭就收了一個真菌性角膜潰瘍的小伙子,情況很嚴重,現在除了做角膜移植外,已經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法?!?/br> 余秋捕捉到角膜移植四個字,立刻反應過來:“你們是希望死者家屬能夠捐獻器官嗎?” 齊大夫點點頭:“我知道這對家屬來說很難接受,但是我們想試試看。那個小伙子還年輕啊,是個工作很積極的技術標兵?!?/br> 徐醫生也看向余秋:“這話說起來可能不太好聽。但要是尸體燒了,也就是一堆灰。但是如果能把角膜捐贈出來的話,事實上也是在延續生命?!?/br> 但這種事情,他們不好直接跟死者家屬講,畢竟人家才剛失去了親人,而他們對于家屬而言,又是陌生人。 余秋點了點頭:“那行,我去試試看。不過這事我打不了包票的?!?/br> 中國人講究入土為安,齊齊整整,聽說古時候的太監,在下葬的時候,都要想辦法將寶貝再縫上去,好全頭全腳地去見閻王爺。 余秋沒敢直接去找鄭大爹,而是輾轉跟何東勝說了徐大夫他們的意思。 何東勝略微皺了皺眉頭,還是點頭答應幫忙試試看。 他又去找鄭衛紅,然后一圈話兒傳下來,鄭大爹倒是沒有斷然拒絕,只是他一個人拿不了主意,他得問問老太太還有鄭大嬸的意思。 這畢竟是他們家的姑娘。 何東勝陪他去打電話的時候,鄭大爹抓著聽筒的手一個勁兒的顫抖。 胡楊讓李紅兵跑了趟腿,將老太太跟鄭大嬸都接到大隊來。 余秋聽不到那頭鄭家的兩位女主人的聲音,也無法從鄭大爹的臉上,看出任何端倪來。 老來喪女的莊家漢整個人都木呆呆的,像是魂兒被帶走了一半。隔了半晌,他才發出個聲音來:“哎,我曉得嘍?!?/br> 他抬起頭來看余秋,小秋大夫是他在這里唯一熟悉的醫生。 面容愁苦的莊稼漢子沖余秋點了點頭,嘴里頭終于給了肯定的答復:“可以,就是別裝在人家大姑娘的眼睛上,她眼睛瞎,別帶著人家也瞎了?!?/br> 齊大夫跟徐醫生都喜出望外,兩人齊齊朝著鄭大爹鞠躬,感謝他對祖國□□移植事業的支持。 不移植給大姑娘,是個小伙子,很精神很上進的小伙子。 鄭大爹擺擺手:“我不懂啥叫移植,既然她對國家還有點兒用,那就用她吧?!?/br> 齊大夫遲疑地詢問鄭大爹:“那您女婿這邊,能否麻煩您老人家幫忙聯系他家里人?” 鄭大爹發起火來:“他不是我女婿,我不認識他,我不認識這種混賬東西?!?/br> 余秋趕緊朝徐醫生使眼色,兩個大夫立刻跟鄭大爹道歉。 鄭大爹抱著腦袋,又蹲在墻角落起淚來。 這頭是沒希望了,徐醫生他們只能靠著醫院來聯系黃鶯的婆家。 這個過程可不比直接打電話去楊樹灣。黃鶯她婆家所在的山村根本沒通電。 電話要先打去他們公社,然后再由公社派人去大隊通知,好叫他們家趕緊來人將尸體領回去。 山路崎嶇,公社的人花了足足好幾個小時的工作才由他們生產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