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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楊高興地大喊:“看,好漂亮的小麥?!?/br> “這是芝麻!”船艙里傳來胡將軍的怒吼,“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東西?!?/br> 可憐剛得意不到半天的胡楊, 立刻又縮下腦袋蔫吧了。 余秋好奇地伸長了脖子, 原來芝麻長這樣啊,她還真不知道。 一簇簇的,挺直的秸稈, 葉子碧綠。 她不由得看笑了:“我還以為咱們這兒只種油菜收菜籽呢?!?/br> “這是自留地?!焙螙|勝笑了起來,語氣略帶點兒調侃,“像這種山地還種得好的都是自留地?!?/br> 胡楊瞪大了眼睛,茫然地問了句:“為什么?” 人多力量大,應當集體的地種的更好啊。 余秋心念微動,她想到昨天晚上聽到的大隊書記的抱怨。 是啊,沒錯,人都會舍得為自己的東西下力氣。所有違背人類本性的政策,最終都會導致失敗。 種莊稼乃至于種所有的農作物,說到底一個水一個肥,這二者其實是可以通過人力進行扭轉的。肥地可以拖成瘦地,瘦地也可以改造成成肥沃的良田。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人的確可以勝天。 她清清嗓子:“因為自留地從頭到尾都是自己種。這塊地上究竟缺水還是缺肥,種的人心里頭清楚,也就能相應性的給予解決的措施。但是生產隊的話就不一樣了,每天大家都是集體勞動,每一塊地的具體情況,干活的人反而不清楚,如果固定下來,比方說這一畝地始終是哪幾個人打理,說不定情況就會好很多?!?/br> 胡楊仍舊迷惑:“那種的時候,既然發現有問題,為什么不直接跟生產隊長說,生產隊來處理呢?” 余秋真不忍心打擊天真的孩子,說個屁,憑什么要說,說了還給自己找事。說了他又有什么好處呀? 她絞盡腦汁給出了一個答案:“因為有些事情是介于好跟壞之間的,你非要說不行的話,其實也行,但你要說行的話又有點兒欠缺。這種情況你讓社員怎么說?還不如分開來讓大家負責?!?/br> 何東勝點點頭:“你說的是計件工分,生產隊栽秧割稻子也這樣記的,幾個人負責一畝田?!?/br> 這樣干完的人可以歇歇腳,能夠充分調動大家的積極性。 余秋搖頭:“我說的不是這種臨時性質的,而是長期持續性?!?/br> 這種臨時性的計件工分完全不適合農業生產。因為農業生產并不能立刻看到成效。 就說栽秧吧,秧苗栽下去了,重點看的不是速度,而是秧苗能不能成活。 要是一味的追求速度,迅速把秧給插好了,但是秧苗不能活下來,這其實反而浪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當年大越進的時候追求的多快好省,從本質上來講并沒有錯誤,可實際上,多與快可以迅速的看到,好跟省卻沒有量化指標,所以才導致了浮夸風的盛行。 同樣的在生產隊使用計件工資也是這么回事。 胡楊來了興趣:“那你說要怎么算?” “對事不對人?!庇嗲锩碱^微蹙,“我看現在生產隊定工分是定死了的,一個人是拿什么工分,定下來之后就始終是這個公分。這樣很容易打消大家的積極性?!?/br> 工分高的始終高,工分低的,長時間都是低,很難再調整。前者可能懈怠,后者則是失望,不想干活。 拖后腿的人越來越多的時候,集體財產變少,工分高的人也拿不到錢,同樣也不愿意出力。 胡楊皺眉:“工分都是生產隊開大會決定下來的,也不是誰的一言堂啊?!?/br> 社員都不能做決定,那還有誰能定下來工分的高低呢? “土地呀?!庇嗲镄α似饋?,“人哄地皮,地哄肚皮。干活有沒有出力出力,有沒有出到點子上,莊稼地最有發言權。偉大的主席不是教導我們,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嗎?莊稼地調查了多少年了?它對人最有發言權?!?/br> 何東勝覺得小赤腳醫生說話極為有趣,饒有興致地追問下去:“那你要土地怎么給人定工分?田又不會說話?!?/br> “看收成唄?!庇嗲镄θ轁M面,“田不會說話,田會寫字。產出來的稻子,麥子,油菜籽,就是田寫的字。量多量少,量好量壞,一目了然?!?/br> “田寫了字之后,又要怎么記工分呢?”船艙里頭傳來了胡將軍的聲音,“社員可是憑工分算收入的呀?!?/br> 余秋不假思索:“每畝田現在是700斤的任務量,是不是?那么刨除這700斤的公余糧任務之后,剩下的就是種這畝地人的工分。到底要怎么算?他們自己內部討論決定就好。大隊不管生產隊定工分,生產隊也沒必要管合作小組如何定工分?!?/br> 只要腦袋瓜子轉得夠靈活的人,都會選擇自己親近的人作為合作小組。 不出意外,就是自己的家人。 其他人就算木訥,也會有樣學樣。 再說農民本身也不笨,有自己的生存智慧,看他們家家戶戶將一分地的自留地打理的如此生機勃勃就知道了。 胡將軍從船艙伸出腦袋來,看著余秋笑:“你這娃娃倒是很能想啊?!?/br> 余秋面帶微笑:“我想的是如何讓廣大社員同志吃飽吃好,只有營養充足人的健康狀況才會好轉,農村的醫療衛生工作,才能夠真正推行下去。藥補不如食補?!?/br> 胡楊興奮地連連點頭:“對,沒錯,就該這個樣。大家伙兒只有吃飽吃好了,才有力氣干活呀?!?/br> 沒力氣還怎么建設農村? 胡將軍只微笑不說話。 胡楊已經開始發散性思維:“種田需要肥料,除了農家肥之外還有化肥,還有農藥,用化肥跟農藥,也是合作小組跟生產隊申請,到時候從他們全組的工分里頭扣?!?/br> 余秋忍不住又插了句嘴:“我還有個想法,其實生產隊可以多養些鴨子。這些鴨子平常就交給社員照應?!?/br> 胡楊有些算不過來,試探著提問:“那這工分應該怎么算?算鴨蛋嗎?” “不,算鴨糞?!庇嗲镎?,“昨晚上那個大肚子她丈夫不是在農場當短工嘛,人家也不賺錢的,就是將養豬場的豬屎交給生產隊作為報酬?!?/br> 既然要漚農家肥,那鴨糞也是肥料的重要來源。 而且小鴨子放在稻田里頭吃浮萍吃浮游生物吃螺螄,可以省下好大一筆飼料費用。相當于農民可以白得農家肥來源。 余秋咽下了另外一點,農民需要上繳的鴨蛋數目是固定的,多余的鴨蛋就歸他們自己所有。這其實也是筆隱形收入。 種田需要重勞力,但是養鴨子卻是老人跟孩子都能做的事,這相當于將全家人的潛能都發揮出來了。 這一切,上面仍舊可以扣著集體的大帽子,是廣大社員同志積極發揮主觀能動性,想方設法為國家做貢獻。